天还没完全亮透，我就醒了。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光线灰蒙蒙的，屋子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翻了个身，摸过手机看时间，才六点半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昨晚顾言蹊发来的那张照片。两杯碰在一起的马克杯，其中一个杯沿上的口红印特别刺眼。那是他妈妈的吧？他们母子俩在家喝东西的时候，特意摆成那样拍照给我看？
搞不懂
我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得自己差点喘不过气。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是揣在口袋里那两颗糖的味道。昨天从咖啡馆出来，顾言蹊硬塞给我的，说是"安神糖"
安神个鬼
摸到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犹豫半天，还是点开了微信。和顾言蹊的对话框停留在那句"晚安"，下面是那张照片。我盯着照片看了足足三分钟，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七点整，闹钟准时响了。我认命地爬起来，慢吞吞地洗漱换衣服。镜子里的自己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脸色也不太好。昨天紧张了一整天，晚上又没睡好，能有精神才怪
换校服的时候，摸到口袋里的薄荷糖，还是忍不住拿出来看了看。透明的糖纸在晨光下泛着微光，上面印着简单的英文单词。我小心翼翼地剥开一颗放进嘴里，清凉的薄荷味瞬间在口腔里炸开，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味道还行
抓起书包准备出门，母上大人突然从厨房探出头："小林墨，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是不是昨天见了顾言蹊妈妈太紧张了？"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妈！说什么呢！"
"好好好，不说不说。"她笑着摆摆手，"快过来吃早饭，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煎蛋"
餐桌上，母上大人看似不经意地提起："昨天送你回来的那个同学，就是顾言蹊吧？长得真精神，学习怎么样啊？"
"挺好的。"我扒拉着碗里的粥含糊道，心里却警铃大作
"那就好，跟好学生多交朋友，对你有好处。"母上大人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对了，下周末有空吗？你王阿姨家的女儿也放假，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我差点把嘴里的鸡蛋吐出来："妈！我下周末有事！"
"有事？什么事啊？"母上大人追问，眼神里满是好奇
"顾言蹊...顾言蹊生日，邀请我去他家。"我硬着头皮说，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发烫了
"哦？同学过生日啊。"母上大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是得去。你准备送什么礼物啊？要不要妈妈陪你去买？"
"不用不用！我自己准备就行了！"我连忙摆手，匆匆扒拉完碗里的粥，抓起书包就跑，"妈我走了！上学要迟到了！"
"路上小心点！"母上大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我边跑边拍着自己的脸颊，试图让它冷静下来。这都什么事啊！见家长，参加生日派对，现在还要准备礼物？我和顾言蹊才认识几天啊！
街道上已经有不少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着，聊着昨晚的球赛或者今天要交的作业。我混在人群里，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大家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走到校门口，远远就看见几个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女生聚在校门口的香樟树下，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时不时发出一阵哄笑。我下意识地想绕开她们，却听见其中一个女生提起了顾言蹊的名字
"听说了吗？昨天有人看到顾言蹊和一个男生在咖啡馆门口举止亲密！"
"真的假的？是谁啊？难道是他男朋友？"
"不知道，好像是新来的转校生，叫什么林墨的..."
我的脚步瞬间僵住了，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她们在说我？我和顾言蹊什么时候举止亲密了？不就是他送我到小区门口吗？这些人怎么凭空造谣啊！
我攥紧书包带，低着头想快点走进学校，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哎哟！"我闷哼一声，后退了两步，抬头一看，竟然是顾言蹊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校服裤，背着书包，嘴角挂着一抹熟悉的笑容，看起来心情很好。看到我，他眼睛一亮："林墨，这么巧？"
我心里的火气还没消，又被他撞了一下，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不巧！我要进去了！"
说完，我绕过他就想走，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腕。他的手指温暖有力，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传来熟悉的温度，烫得我心里一颤
"欸，别急着走啊。"他笑着凑近我，压低声音，"昨天给你发的照片看到了吗？喜欢吗？"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他："顾言蹊！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发那种照片给我？还有，你是不是跟你妈妈说了什么？为什么她会邀请我参加你的生日派对？"
连珠炮似的问题问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引得周围几个学生都朝我们看了过来。我脸颊一红，连忙低下头，拉着顾言蹊走到一边，远离人群
顾言蹊看着我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啊？"
"一个个回答！"我瞪着他，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好吧好吧。"顾言蹊举手投降，脸上却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照片是我妈拍的，她说拍得挺好的，就让我发给你看看。邀请你参加生日派对，是因为我妈喜欢你啊"
"喜欢我？"我皱眉，"她才见我一面，怎么可能喜欢我？"
"事实就是如此啊。"顾言蹊耸耸肩，"我妈看人很准的，她说你是个好孩子"
我才不信！肯定是顾言蹊在背后搞了什么鬼！我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却只看到了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和灿烂的笑容
这家伙，演技真好
"走吧，快上课了。"顾言蹊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往教学楼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憋屈得厉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气呼呼地跟在他身后
走进教学楼，走廊里已经挤满了学生。朝阳透过窗户斜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飘着粉笔灰和早餐摊的混合气味，迟到的同学匆忙跑过，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塞满了包子油条
我站在高二（3）班的教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昨天在咖啡馆的尴尬经历还历历在目，想到今天要面对全班同学的调侃，我就头皮发麻
"林墨快来！数学老巫婆突击检查作业了！"前桌女生张琪琪探出头，冲我挥了挥手
我心里咯噔一下，才想起昨天光顾着紧张了，数学作业好像还有最后一道大题没写！完蛋了！数学老巫婆可是出了名的严格，没写完作业肯定要被她抓去办公室"喝茶"的！
我匆忙冲进教室，在座位上坐下，手忙脚乱地翻找数学作业。心脏因为紧张怦怦直跳，既有对作业的焦虑，也有对顾言蹊的烦躁
"怎么了？数学作业没写完？"顾言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座位上，看着我慌乱的样子，语气里带着一丝笑意
"要你管！"我没好气地说，继续在书包里翻找。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数学练习册。我翻开一看，最后一道大题果然还是空白的！
"惨了惨了..."我哀嚎一声，趴在桌子上，感觉前途一片黑暗
就在这时，我的指尖触到了课本里异样的厚度。我疑惑地抽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张烫金边框的邀请函。上面用漂亮的钢笔字写着：诚邀林墨同学参加顾言蹊十八岁生日派对
我的心猛地一跳，脸颊瞬间就红了。他竟然真的邀请我了？不是在咖啡馆应付他妈妈？
邀请函的边缘压着金色的纹路，散发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和顾言蹊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我盯着邀请函上自己的名字，感觉指尖都开始冒汗了
"喂，看够了没有？"顾言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戏谑，"是不是被我的诚意打动了？"
我猛地合上邀请函，塞进课本里，不敢看他："谁...谁被打动了！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去呢！"
"哦？是吗？"顾言蹊拖长了声音，"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特意让我妈准备了你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呢"
糖醋排骨？！我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糖醋排骨？"
顾言蹊挑了挑眉，笑容得意："上次在咖啡馆，你妈问你喜欢吃什么菜，你自己说的啊"
我这才想起，昨天在咖啡馆，顾母确实问过我这个问题。我当时没多想就说了，没想到顾言蹊竟然记住了。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有点感动，又有点慌乱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同桌李涛突然探过头来："哇哦！林墨，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给我看看！"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一把抢过了我手里的邀请函。看完之后，他夸张地叫了起来："哇塞！顾言蹊给林墨发请柬了！还是烫金的！档次就是不一样啊！"
他的声音很大，全班同学瞬间都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我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真的假的？我看看！"
"哇！好精致啊！"
"林墨，你和顾言蹊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一瞬间，教室里炸开了锅。课代表忘了收作业，几个女生围过来看热闹，七嘴八舌地问着问题
后排的男生也开始起哄："哎哟~这待遇不一样啊！我们都是口头通知的，林墨居然有烫金请柬！"
张琪琪挤到我身边，暧昧地撞了撞我的胳膊："林墨，你老实交代，周末准备穿什么情侣装去啊？"
"我们不是情侣！"我急忙解释，声音却因为紧张而发颤，"你们误会了！这只是...只是普通的同学聚会！"
"普通同学聚会需要这么正式的请柬吗？"
"就是啊，还特意写林墨同学的名字，太暧昧了吧！"
此起彼伏的起哄声让我头都大了，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我想要解释，却发现越解释越乱。顾言蹊这家伙倒是好，坐在旁边看好戏，嘴角还挂着一抹欠揍的笑容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拿着教案，板着脸走了进来。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假装认真听讲。但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还是时不时地瞟向我
这节课简直就是度日如年。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子里全是刚才同学们的起哄声和那张烫金的邀请函。顾言蹊这家伙倒是睡得挺香，趴在桌子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下课铃一响，数学老师刚走出教室，教室里又热闹起来。这次，大家的目标不再是我，而是顾言蹊
"言蹊，行啊你！速度够快的啊！"
"生日派对准备得这么正式，是要求婚吗？"
"到时候我们可要好好热闹热闹！"
顾言蹊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看着起哄的同学们，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放心吧，到时候肯定让大家吃好喝好！"
我瞪了他一眼，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我出丑！
就在这时，教导主任王老师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怀里抱着保温杯，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全班同学瞬间又安静下来，低下头假装看书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肯定是刚才太吵了，被教导主任抓包了。果不其然，王老师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全班，最后停留在了我和顾言蹊身上
"顾言蹊啊，"王老师开口了，声音慢悠悠的，"刚才教室里怎么这么热闹啊？是不是在讨论什么有趣的事情？"
顾言蹊站起身，笑嘻嘻地说："没什么王主任，同学们就是在讨论下周末我的生日派对"
"生日派对啊？"王老师点点头，目光在我和顾言蹊之间来回扫视，"那挺好的，同学之间多交流交流是好事"
我松了口气，还以为要被批评呢。没想到王老师话锋一转，突然盯着顾言蹊的手机："言蹊啊，你这手机屏保上的同学挺眼熟啊"
顾言蹊愣了一下，随即拿出手机，大大方方地展示给王老师看："是林墨，我同桌。王主任觉得我们合照好看吗？"
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言蹊。他手机屏保上的照片，赫然是昨天在咖啡馆被他妈妈偷拍的那张合照！照片里，顾言蹊的头靠得离我特别近，笑得一脸得意，而我则是一脸茫然
全班同学都憋红了脸，强忍着不敢笑出来。我的脸颊瞬间红得能滴血，恨不得当场晕过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连教导主任都开始调侃我们了！
王老师看着照片，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年轻人感情好是好事，但记得把校服穿整齐了。"说完，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我和顾言蹊交叠在桌下的双腿
我吓得赶紧把腿收回来，心脏怦怦直跳。顾言蹊却一脸淡定，甚至还冲王老师笑了笑："知道了王主任，我们会注意的"
王老师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出了教室。他刚一走，教室里就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感情好是好事！王主任太懂了！"
"注意把校服穿整齐！哈哈哈哈！"
"我宣布！王主任就是我们班最大的CP粉头！"
我趴在桌子上，用课本捂住脸，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到达了低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转个学，好好学习而已啊！
"喂，林墨，你没事吧？"顾言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担忧
我猛地抬起头，瞪着他："顾言蹊！你到底想干什么？！耍我很好玩吗？"积攒了一早上的委屈和愤怒，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又是见家长又是生日派对，现在连老师都以为我们...我们是那种关系！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我的声音很大，带着哭腔。全班同学瞬间安静下来，惊讶地看着我。顾言蹊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抓起书包猛地站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一秒钟都不想
"林墨！"顾言蹊连忙叫住我，站起身想要拉住我
我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走廊里的同学惊讶地看着我，但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冷静一下
我一口气跑到了教学楼的天台，推开沉重的铁门，清晨的冷风吹乱了我的头发，也吹散了些许的热气。我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城市，胸口剧烈起伏着
为什么顾言蹊要这样对我？他明知道我们都是男生，为什么还要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情？难道他就这么喜欢看我出丑吗？还是说...他是认真的？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我就赶紧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我们才认识几天，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肯定是我想多了
就在这时，天台的门被推开了。我以为是哪个同学跟了上来，不耐烦地回头，却愣住了
顾言蹊站在门口，背对着晨光，看不清表情。他慢慢地走了进来，走到栏杆边，和我并排站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熟练地点燃，深吸了一口
我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会抽烟。以前看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以为他只是爱捉弄人，没想到还有这样一面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耍我很好玩吗？"
顾言蹊缓缓转过身，晨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他掐灭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一步步朝我走来
我下意识地后退，直到后背贴在了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他停下脚步，站在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他的眼神很深邃，像一潭湖水，让我看不透。我紧张地看着他，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突然，顾言蹊伸出手，猛地拽过我的手腕，将我按在了墙壁上。他的力气很大，我根本无法挣脱。我们的距离瞬间缩短，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他特有的薄荷香气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靠得太近了，近得我能看清他长长的睫毛，和他眼中清晰倒影出的我的脸
"林墨，"顾言蹊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认真，"我认真的程度，超过你想象"
我愣住了，完全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认真？认真什么？认真耍我吗？还是认真...喜欢我？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口袋里的薄荷糖不知何时滑落了出来，滚过地面，停在了顾言蹊的脚边
顾言蹊的目光从我的眼睛移到地上的糖纸，又抬眼看回我。他的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趁着我愣神的时候，松开了手，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糖纸，悄悄塞进口袋里
早读的铃声远远传来，打破了天台的寂静。我们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对视着，晨光在我们之间投下交错的光影，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我看着顾言蹊深邃的眼睛，心里乱糟糟的。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捡起糖纸又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他真的喜欢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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