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后颈的冷汗黏着衣领，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不舒服的触感。
他听见那声脆响时，耳尖的麻痒顺着脊椎窜上来，像是被一根细线轻轻拨动。
他原本闭着的眼猛地睁开，月光洒在湖面上，碎成无数银鳞般的波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树影婆娑间，晃动着一个圆滚滚的影子——是块青绿色的瓜皮，正从半人高的灌木后滚出来，带着几片枯叶落在泥地上。
“哎——”
女声带着点慌乱的尾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亮。
林渊转头的动作扯得太阳穴生疼，眼前映出一位穿月白衫子的姑娘，正蹲在地上，发间的木槿花歪到耳后，怀里的西瓜裂成两半，红瓤混着汁水糊了她半条裙裾。
空气里顿时弥漫起一股清甜的果香，混合着泥土与草叶的气息。
她抬头时眼睛亮晶晶的，像沾了露珠的葡萄：“我本来想请你吃瓜的………”
林渊喉结动了动，喉咙干涩，似有一股热流在体内翻涌。
系统反噬带来的虚浮感还缠着他，可此刻他望着姑娘膝头的瓜瓤，突然觉得那股子热流没那么灼人了。
他蹲下去，指尖刚碰到碎瓜皮，就被她抢先捧起半块瓜：“这个没沾土！”
“诗诗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林渊接过瓜，果肉的甜香钻进鼻子——系统技能失效了？
他分明记得启动“无感回避”后连草药味都淡了，可这会儿竟能闻见西瓜的清甜味。
许是技能反噬导致的漏洞？
他攥紧瓜的手微微发颤，掌心沁出薄汗。
柳诗诗跪坐在地上，正用帕子擦沾了汁水的手背，动作轻柔，指节微红。
她歪头时木槿花终于掉下来，滚到林渊脚边，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滑落：“我在等你呀，听说你最近总在演武场和苏师姐对练，又要帮楚师姐调药，肯定很累。”她说话的声音像风铃般悦耳，“阿娘说，累了就要吃甜的。”
林渊喉间发紧，鼻腔里残留着瓜的香气，胸口却堵得难受。
他见过太多姑娘用尽心机接近自己，或是递香囊，或是送补药，可眼前这人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算计——她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裙角正浸在泥水里，只认真地盯着他手里的西瓜。
“起来吧。”林渊伸手要拉她，指尖刚触到她手腕，就被她反握住拽了个踉跄。
两人离得极近，他能看见她睫毛上沾的瓜汁，像星星落在夜里。
耳边传来她带着点雀跃的声音：“我抱西瓜走得慢，你陪我回宗好不好？”
回宗的石子路上，柳诗诗像只蹦跳的雀儿。
她先是踩着林渊的影子走，鞋底摩擦石板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见他放慢脚步配合，又偏头去够道旁的野菊，发间的木槿早不知丢在哪儿了。
路过演武场时，她突然歪在他肩膀上，温软的身体靠过来，带着淡淡的花香：“你和公主晚上是不是也像我和你一样……吃饭？”
林渊正喝着柳诗诗硬塞给他的半块西瓜，闻言“噗”地喷出来。
甜津津的汁水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他手忙脚乱去擦，耳朵红得要滴血：“诗诗姑娘莫要乱讲……”
“乱讲什么？”
清越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楚灵儿抱着药篓倚在院门边，发辫上的铃铛随着动作轻响，叮咚作响，眼尾的朱砂痣像是要滴进人心里：“我可都听见了，说我们林师弟和公主殿下晚上……”她拖长了尾音，瞥向林渊时笑得更欢，“吃饭呢。”
林渊的耳尖从红转紫。
他正要解释，斜刺里又走来道红影。
苏媚的金步摇在暮色里晃出碎光，她倚着廊柱抱臂轻笑：“看来我们林师弟连傻白甜都能撩，倒真是……”她指尖绕着腰间的流苏，声音慵懒，“男女通吃了。”
“我真的没有！”林渊急得直摆手，偏生柳诗诗在旁歪头：“苏师姐为什么说‘撩’呀？我只是想和渊哥哥吃饭……”
“渊哥哥？”楚灵儿的药篓差点掉在地上，她捂嘴笑出眼泪，“林渊，你这声‘哥哥’叫得可真甜。”
林渊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快炸开了。
系统反噬的热流还在体内乱窜，此刻又被三个姑娘围堵，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哪是“无感回避”，分明是“招蜂引蝶”！
第二日的宗门修为测试，林渊果不其然被分到下等组。
李长老捻着胡子叹气：“小渊啊，你这灵气紊乱得厉害，和诗诗搭个伴吧，她灵力纯得像山泉水，能给你渡点气。”
柳诗诗闻言眼睛亮起来，拽着林渊的袖子往测试台跑。
所谓“灵力共鸣”，不过是掌心相贴引动灵气流转，可当两人手掌相触的刹那，林渊突然浑身一震——他能清晰感觉到，柳诗诗的灵力像条温软的小溪，正顺着他的经脉往丹田钻，可在那溪流底下，竟有几缕暗涌的黑气在翻涌。
“你的气息好奇怪。”柳诗诗突然睁大眼睛，掌心的温度又暖了几分，声音轻柔，“像是……有人在里面打架。”
林渊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系统的能量波动？
她怎么会感知到？
他正要抽手，柳诗诗却反而攥紧他：“是不是很疼？我多输点灵力给你！”
温热的灵力如潮水般涌来，林渊只觉喉头一甜，险些呕出血来。
他猛地抽回手，踉跄着后退两步：“我……我身体不适，先退下了。”
“渊哥哥！”柳诗诗追上来时，手里攥着颗裹着糖衣的丸子，掌心微汗，“阿娘说吃糖能补元气！”
林渊接过糖的瞬间就觉出不对——这糖的甜香里混着若有若无的蜜香，是灵心蜜露！
他前世在医书里见过，这东西能让人对施术者生出依赖，最是阴柔难防。
他咬碎糖的刹那运转法力，甜意刚漫开就被逼出体外。
“诗诗姑娘，这糖……”
“我只是看你脸色不好呀！”柳诗诗仰起脸，眼里全是担忧，声音轻软得像是春风拂面，“阿娘说灵心蜜露最补元气，我特意求了王婶子做的……”
林渊望着她发顶翘起的呆毛，突然说不出话来。
或许她真的只是单纯想帮忙？
可这灵心蜜露若换了旁人，怕是早被迷得五迷三道。
他攥紧掌心的糖纸，只觉心口发闷。
是夜，林渊在房里盘膝而坐。
体内的灵气像团乱麻，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在识海炸响：“检测到宿主已接触三位女主，感情线初步形成。是否激活‘桃花命格·第二阶段’？”
林渊望着窗外的月亮，想起柳诗诗沾了瓜汁的笑脸，苏媚眼波流转的调侃，楚灵儿笑弯的眉眼。
他闭了闭眼：“激活。”
刹那间，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游走。
可暖流过后，是铺天盖地的眩晕。
林渊栽倒在塌上，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这哪是“桃花命格”，分明是催命符！
他摸向心口，那里有团若有若无的热，像要烧穿血肉。
系统的反噬越来越频繁了，再这么下去……
林渊昏睡前的最后念头，是柳诗诗递糖时说的“阿娘说”。
或许该去查查这灵心蜜露的来历？
可眼下更要紧的是——他摸了摸发烫的后颈，体内的灵气正以诡异的速度乱窜，就像被什么东西撕开了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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