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是被鞋跟碾过青石板的脆响惊醒的。
他原本就没睡沉，榻上锦被还留着方才五女围坐时的余温，此刻那声音由远及近，像根细针直扎进耳膜。
他翻身下床的动作带得帐幔摇晃，指尖刚触到门闩，外头便传来楚灵儿带着颤音的唤声："师兄！"
门开的瞬间，月光劈头盖脸砸进来。
林渊被晃得眯起眼，再看清时，五个人影已填满了门框——楚灵儿发间桃枝歪向一边，显然是匆忙套上外袍；李明月腰间玉牌还系反了，平时束得整整齐齐的发尾散下几缕；苏媚倒是依旧披散着红绸似的长发，却破天荒没戴银铃，耳坠子随着呼吸轻晃；柳诗诗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碎屑沾在袖角；最边缘的白芷裹着墨色斗篷，白骨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你们......"林渊喉结动了动，话没说完就被柳诗诗攥住手腕。
小姑娘指尖凉得惊人，眼睛却亮得像浸了星子："师兄，我方才在房里练剑，突然心口发疼，像是被什么线牵着往这里跑......"
"我也是。"楚灵儿踮脚凑近他，鼻尖几乎要碰到他下巴，"我正给桃花树浇水呢，那水瓢突然'当啷'掉在地上，然后就......就不受控制地往这儿走。"她耳尖泛红，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后退半步，踢到了李明月的绣鞋。
李明月被踢得踉跄，却没像往常那样斥她，只盯着林渊颈间晃动的玉佩："本公主在偏殿翻书，那书页自己哗啦哗啦翻到《情丝引》那章......"她声音越来越低，突然拔高："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才不是担心你！"
苏媚轻笑一声，抬手替林渊理了理睡衣领口。
她指尖掠过锁骨时，林渊分明看见她眼底翻涌的暗色："小郎君，你身上的情丝波动比往常强了十倍。"她压低声音，温热的吐息扫过他耳垂，"方才我在镜前描眉，那眉笔突然断成两截——情丝乱了，才会克物。"
林渊的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想起昨夜梅树下那声沙哑的铃音，想起系统面板上突然飙升的"情丝值"，此刻五双眼睛都盯着他，像五盏被风撩动的灯，明灭不定。
"是'情丝逆流'。"
清冷的女声从众人身后传来。
白芷不知何时绕过了人群，站在两步开外的石阶上。
她斗篷下的手攥得发白，白骨簪上的碎玉丁零作响："你总用系统压制情丝，现在反噬了。
那些被你强行按下去的心意，正顺着血脉往回涌——"她突然抬手指向柳诗诗，"她的牵挂，"又指向李明月，"她的不甘，"最后停在苏媚面前，"还有她的......贪念。"
苏媚挑眉："花主好兴致，大半夜来给我们上课？"
"我来，"白芷的指甲掐进掌心，"是来提醒他，情丝这种东西，一旦失控......"她话音未落，周身突然腾起黑雾，那黑雾裹着刺骨寒意直扑林渊面门！
林渊本能地侧身闪避，后腰却重重撞在门框上。
他这才惊觉自己浑身发软——方才五女的情丝波动竟抽走了他的力气。
黑雾擦着他脖颈划过，在院墙上烧出焦黑的痕迹，他听见白芷咬牙切齿："你以为用系统就能护住所有人？
你根本不知道，你身上的情丝，早被人下了引！"
"师兄！"
柳诗诗的惊呼混着破空声。
林渊眼前一花，温软的身子撞进他怀里——是李明月，她竟用后背替他挡了第二波黑雾。
公主殿下的绣裙被烧出个洞，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她却顾不上这些，反手攥住林渊手腕往自己身后拉："笨蛋！
躲什么！"
楚灵儿的桃枝横扫而来，枝尖挑落白芷发间的白骨簪。
那玉簪落地的瞬间，苏媚已欺身上前，指尖银铃骤响——原来她方才没戴银铃，是把铃铛藏在了袖中！
清脆铃声震散黑雾，她旋身挡在林渊左侧，红裙翻卷如血："小郎君，现在知道我们不是花瓶了？"
林渊被护在中间，看着五道身影在月光下交错。
柳诗诗攥着他的手越来越紧，却仍分出半颗心去替他理乱发；李明月后背的灼痕渗出血珠，偏要梗着脖子说"不疼"；楚灵儿的桃枝被黑雾灼出焦痕，却笑得比桃花还艳；苏媚的银铃碎了三颗，仍在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最外侧的白芷攻势渐弱，眼底却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复杂。
"够了！"林渊突然吼出声。
五人动作一顿，同时转头看他。
林渊望着李明月后背的血，望着楚灵儿发间被烧断的桃枝，望着柳诗诗攥得发白的指节，突然想起苏媚说过的话——他总把自己当护花的墙，却忘了她们也想做他的伞。
"我不是不能控制情丝，"他声音发颤，却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是我一直在逃避。"
他张开双臂，将五人圈进怀里。
李明月的耳尖烫得惊人，楚灵儿的桃枝戳到他腰上，苏媚的银铃硌着他心口，柳诗诗的眼泪湿了他衣襟，白芷的黑雾在触到他衣角时突然消散。
"对不起。"他低头，在柳诗诗额间落下一吻，"让你担心了。"又转向楚灵儿，吻去她发间焦痕，"总让你跟着操心。"李明月的脸涨得通红，他却还是轻轻碰了碰她额头："下次换我等你。"苏媚的轻笑卡在喉间，他吻过她眼尾："这次换我贪心。"最后转向白芷，她浑身僵硬如冰，他却吻了吻她冰凉的指尖："我想试着，不做墙。"
五缕不同的情丝从五人心口升起，金的、粉的、红的、白的、墨的，在月光下交织成网。
林渊只觉体内翻江倒海，系统面板上的"情丝值"疯狂飙升，命核处传来撕裂般的痛——但这次，他没有用系统压制。
整座皇城的天空突然被粉色光芒笼罩。
那光像晨雾般漫过宫墙，漫过御花园的桃林，漫过萧若雪所在的暗阁窗台。
五女的眼睛亮得惊人，李明月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楚灵儿笑着骂他"笨蛋"，苏媚的银铃重新响起，柳诗诗把脸埋在他颈窝，白芷的黑雾彻底消散，只剩她怔怔望着交缠的情丝，轻声道："你......真的变了。"
林渊的命核在剧烈震动，他听见体内有什么东西"咔"地裂开——像是枷锁，又像是茧。
而在暗阁中，萧若雪指尖的茶盏"啪"地碎裂。
她望着天际的粉光，唇角勾起阴鸷的笑："看来，得提前动手了。"
月光渐隐时，林渊摸着命核处仍在跳动的热流，突然想起昨夜那声沙哑铃音。
他抬头望向天空，粉色光芒中仿佛有张模糊的脸，正轻声说："现在，你知道情丝的引，是谁下的了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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