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盏碎裂的脆响还在梁上回荡,楚灵儿的桃枝突然"啪"地弹起,正戳中李明月垂落的袖角。
"你这破树枝就不能安分点?"公主原本就发红的眼尾更烫了,抬手去拨那根蔫巴巴的桃枝,却被楚灵儿猛地拽回手腕。
"是你站得太挤!"小师妹的耳尖红得要滴血,发间桃枝上最后一片残瓣簌簌落在李明月衣襟上,"昨日在演武场你还说要让着我,现在倒先挑刺了?"
林渊蹲在地上的动作顿住。
他分明看见两缕淡粉色的情丝从两人心口飘出,在半空纠缠成乱麻——这是他修炼"情丝引"后独有的视界,往常至多是若有若无的微光,此刻却像被泼了热油的丝线,滋滋冒着火星。
"都少说两句。"他伸手去拉楚灵儿的胳膊,指尖刚触到少女衣袖,李明月突然甩袖后退半步,腰间玉珮撞出清响:"谁要你帮腔?"
楚灵儿跟着跺脚:"就是!别插嘴!"
两道声音撞在一起,震得林渊耳骨发疼。
他喉间泛起苦涩——这不是寻常的小女儿家拌嘴。
自半月前情丝逆流的副作用显现,五女对他的情绪波动便开始不受控地放大,像被施了催熟咒的花朵,明明该是温柔的喜欢,此刻却带着刺人的尖锐。
"灵儿。"他突然弯腰将楚灵儿拦腰抱进怀里。
少女的惊呼卡在喉咙里,发间桃枝擦过他下巴,带着淡淡桃花露的甜。
林渊垂头吻了吻她发顶,感觉到怀中人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后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趴趴地揪住他衣襟:"师、师兄耍无赖......"
那团乱麻似的情丝突然散作星子,在楚灵儿头顶缓缓沉淀成温柔的粉雾。
林渊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李明月。
公主正攥着袖口,眼尾的红从眼角漫到耳后,见他望来,偏过头哼道:"你、你敢学市井登徒子那套......"
"明月。"林渊伸手托住她后颈,在她咬碎下句前吻上她嘴角。
李明月的睫毛剧烈颤动,像振翅的蝶,原本要推开他的手最终虚虚搭在他胸口,指尖攥着他的衣襟,却连半分力道都没有。
两缕情丝彻底平复的瞬间,林渊听见命核深处传来细微的碎裂声——那是他用系统强行压制情丝逆流的禁制。
他喉间泛起腥甜,却在李明月抬头时迅速抿住唇,只露出个极淡的笑:"现在能好好说话了么?"
"谁、谁要和她说话!"楚灵儿从他怀里钻出来,却悄悄往他身侧挪了半步。
李明月整理着被揉皱的衣袖,目光却偷偷扫过林渊嘴角,又飞快移开:"本公主方才不过是......关心你的手有没有被碎片划破。"
"小郎君这招倒是妙。"
苏媚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林渊转身,正撞进她似笑非笑的眼波里。
她今日穿了月白纱衣,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可那双眼却比往日更亮,像浸了酒的琥珀:"方才瞧着,倒真像夫君哄妻妾的模样。"
"苏姑娘莫要胡说。"林渊后退半步,却撞在身后的案几上。
苏媚的指尖轻轻划过他手背,带起一片战栗:"我胡说?
你方才哄灵儿时,连她发间桃枝歪了都知道调整;亲明月时,连她玉珮硌着胸口都要托一把。"她的声音忽然放软,"小郎君,你这般周全......倒让我贪心了。"
林渊喉结滚动。
他能清晰感知到苏媚心底翻涌的情绪——不是往常的调笑,是藏在妖娆下的忐忑,像春夜的雨,湿答答地漫进他心里。
他正要开口,院外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
"听说林公子昨日在偏殿亲了柳姑娘?"
"不止呢!我瞧着楚姑娘和公主也......"
"嘘!
那是情魔吸魂的手段!
萧姑娘说,他用亲吻引动女子心神,实则是在吞噬我们的元阳!"
林渊的瞳孔骤缩。
他看见柳诗诗攥着白莲的手在发抖,花瓣上的露水跌落在地,像她眼底即将坠落的泪。
楚灵儿的桃枝"唰"地挺直,刺向院外:"谁在嚼舌根?
我去撕了她的嘴!"
"莫要冲动。"白芷不知何时站在廊下,白骨簪上的血珠泛着幽光。
她的目光扫过林渊,又迅速移开,"能让谣言传得这么快......必是有备而来。"
林渊突然想起白芷前日说的话:"你越是动情,就越容易被我吞噬。"可此刻在他命核里翻涌的,哪里是被吞噬的恐惧?
分明是......想把眼前人都护在身后的热望。
深夜的花园里,月光漫过青石板。
林渊坐在石凳上,五女或坐或站围在周围。
柳诗诗把剥好的莲子塞进他手心,莲子芯被仔细挑了,只余清甜;楚灵儿给他披了件外袍,却故意把帽子扣在他头上;李明月捧着茶盏,却始终没递过来,只盯着他嘴角被自己咬出的浅痕发呆;苏媚倚着廊柱,指尖转着银铃,叮铃作响;白芷站在最远的梅树下,身影被月光切成两半。
"我知道你们对我有期待。"林渊摩挲着莲子,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我不能许诺什么。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受伤。"
"师兄在说傻话。"柳诗诗握住他的手,掌心暖得像春日的溪,"我们等你,等你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楚灵儿的桃枝轻轻戳他肩膀:"要等也是我们等,师兄慢慢来。"
李明月突然把茶盏塞给他,耳尖在月光下白得发亮:"谁要等你?
本公主只是......只是懒得换其他茶童。"
苏媚的银铃突然停了。
她走过来,指尖抚过他眉梢:"小郎君,你可知最伤人的从不是危险,是......"她顿了顿,轻笑一声,"是你总把自己当护花的墙,却忘了我们也想做你的伞。"
林渊抬头,正撞进五双各不相同却同样明亮的眼睛里。
他忽然觉得喉间发紧,伸手将柳诗诗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又替楚灵儿理了理歪掉的桃枝,最后摸了摸李明月的茶盏——温度刚好。
梅树后传来细微的响动。
白芷的白骨簪闪了闪,她转身隐入黑暗,只余一句轻得像叹息的话:"这样下去......也好。"
林渊突然竖起耳朵。
远处的风里飘来一串铃音,不是苏媚的银铃,是更沙哑、更苍老的调子,混着老妇人的低语:"小心,有人正在利用你的感情,引导你走向深渊......"
他猛地站起,却只看见满地月光。
五女疑惑地望过来,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摇头:"许是听错了。"
夜更深了。
林渊躺在榻上,望着帐顶的月光,忽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