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命长老的残存神念是在黑雾暂时退去时浮现的。
那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像一根细针扎进林渊识海，惊得他指尖微颤——方才他正握着苏媚的手，试图用体温帮她回暖。
"它不会善罢甘休，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神念消散前的最后一句话，让本就紧绷的气氛更添几分沉郁。
林渊抬头看向身侧五女，苏媚鬓角沾着冷汗，柳诗诗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楚灵儿咬着唇强撑精神，李明月攥着剑柄的指节泛白，连向来冷静的白芷，眼尾都浮起了青影。
他喉结动了动。
这些天来，他们为了打破命格真灵的枷锁，几乎榨干了所有情契之力。
可当旧秩序崩塌，新的危机却如潮水般涌来——破碎世界里滋生的怨念，比他们想象中更贪婪、更狡猾。
"或许......还有另一种办法。"林渊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过来。
他松开苏媚的手，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古卷，羊皮纸边缘翻卷着焦痕，显然历经岁月。
白芷最先看清卷首的纹路。
她瞳孔骤缩，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断墙上："禁忌契约？
你疯了？"
"共享命格，就能打破它的封锁。"林渊将古卷摊开在两人中间，泛黄的字迹在微光下泛着冷光，"你的命格带着幽冥花母的诅咒，我的是穿越者的变数，合二为一......"
"够了！"白芷突然挥手，一道幽蓝剑气劈碎了半卷古卷。
碎纸片打着旋儿落在林渊脚边，她眼眶泛红，声音却冷得像冰锥，"你以为我会再次相信你？
上次你说要'共度生死'，结果呢？"
林渊望着地上的碎片，喉间发苦。
他想起前世最后一面，白芷跪在幽冥花谷的血里，手中还攥着他当年送的半块玉珏。
那时他被命格真灵蒙蔽，亲手斩断了两人的情丝。
"不是信任的问题。"他弯腰拾起一片碎纸，指腹擦过上面"同生共死"四个古字，"我们现在的力量，连维持这个光明领域都勉强。
再拖下去......"他抬眼看向悬浮在头顶的黑雾，那团东西正缓缓凝聚成一张人脸，嘴角咧到耳根，"它会把我们的灵魂当养料，连渣都不剩。"
白芷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望着林渊眼底的血丝，又瞥向不远处正互相搀扶的五女——柳诗诗正把最后一颗补气丹塞给楚灵儿，苏媚则悄悄把自己的披风裹在李明月肩上。
这些本应被命格真灵"安排"好命运的女子，此刻却为了同一个人拼命。
"......什么时候启程？"她突然别过脸去，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林渊一怔，随即露出苦笑："越快越好。
幽冥花谷是你诞生之地，那里的力量能承载契约。"
启程时起了雾。
破碎空间的风卷着细小的光尘，裹着众人的衣袂。
苏媚走在最后，突然用折扇挑起林渊的发尾："你们这是要结婚了吗？"
"啊对！"柳诗诗眼睛一亮，从包袱里掏出个油纸包，"我带了喜糖！
上次去镇子里买的，还没吃完......"
"诗诗。"林渊按住她举着糖的手，指尖触到油纸包上的褶皱，"等活下来再说吧。"
白芷走在最前面，闻言脚步微顿。
她能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能听见林渊刻意放轻的声音里藏着的疲惫。
风掀起她的衣袖，露出腕间一道淡粉色的疤痕——那是前世为他挡刀留下的，如今竟和他腕间的情契印记重叠在一起。
幽冥花谷的边缘比想象中近。
当众人穿过最后一片光尘，入目是漫山遍野的幽蓝花朵。
花瓣上凝着露珠，在雾中泛着冷光。
可还没等林渊看清花田中央的石拱，黑雾突然翻涌！
"小心！"苏媚的折扇骤展，金漆扇骨弹出七根银针。
但那道身影比银针更快——浑身缠绕着银白命丝的男人踏空而来，左眼是空洞的黑洞，右眼却泛着血光："你们不配染指禁忌之力。"
命刃破空的声音像撕裂绸缎。
林渊拉着白芷就地翻滚，后背撞在花茎上，尖锐的刺痛让他倒吸冷气。
转头时正看见那把半透明的刀刃擦着柳诗诗的发梢划过，在地上留下深不见底的裂痕。
"结阵！"李明月拔剑横在胸前，剑气凝成月轮护在五女身侧。
楚灵儿咬破指尖，在地面画出火阵，烈焰腾空而起，却被命丝轻易绞碎。
"退开！"林渊扯住白芷的手腕，将她拉到身侧。
两人掌心相抵的瞬间，他能清晰感受到她的脉搏——快得几乎要跳出皮肤。
他低头看向交握的手，前世的记忆突然涌来：也是这样的掌心相抵，在幽冥花母面前起誓，说要"生不同时，死必同穴"。
"试试我们的新组合技。"他深吸一口气，命核在丹田处发烫。
白芷抬头看他，眼底的恨意与挣扎翻涌成海，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她掌心贴上他的胸口，凉得像块玉："别死在我前面。"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体内相撞。
林渊的命核是暖金色的，带着现世的烟火气；白芷的则是幽蓝色，裹着幽冥花母的诅咒。
当两种力量交融的瞬间，一团双色火焰从两人交握的手上升起——金色与幽蓝纠缠着，像两条蛇在吞噬彼此。
"今日起，你我皆为逆命之人！"
火焰裹着热浪席卷而去。
灵魂吞噬者的命丝被烧得噼啪作响，他惊退半步，右眼的血光骤然收缩："你们......竟能融合命格？！"
回应他的是更猛烈的火焰。
林渊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裂开，像是枷锁，又像是茧。
白芷的指尖在他胸口轻轻颤抖，他低头，看见她眼尾的泪痣在火焰中泛着柔光——和前世他第一次见她时一模一样。
黑雾退了。
灵魂吞噬者的身影消失在花谷深处，只留下满地焦黑的命丝。
林渊松开白芷的手，发现两人掌心都渗出了血，在交叠处凝成一颗双色血珠。
"走。"白芷转身走向花谷深处，裙角扫过被火焰烤焦的花朵。
雾更浓了，前方的路只剩下一片朦胧的蓝。
林渊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听见风里传来一道古老的低语，像是从地底下涌出来的："禁忌契约，终将开启。"
他握紧腰间的玉珏——那是方才在战斗中，白芷悄悄塞给他的。
和前世一样，半块温玉贴着皮肤，烫得他心口发疼。
花谷深处的雾里，隐约能看见一座石拱。
拱门上刻满了林渊从未见过的符文，在雾中忽明忽暗。
白芷的脚步顿了顿，伸手触碰门扉，石拱上的符文突然亮起幽蓝光芒。
"进去吧。"她回头看他，眼里的冰似乎融了一丝，"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林渊深吸一口气，跟着她跨进石拱。
雾气瞬间将两人包裹，身后的花田、五女的呼喊，都渐渐模糊成背景。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白芷的心跳，在雾中重叠成同一个节奏。
而在更深处，幽冥花母的叹息，正随着晨雾，缓缓漫过石拱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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