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镇的晨雾还未散尽时，云无涯正蹲在柴房角落，借着灶膛里最后一点余温搓手。
他后背的伤在夜里又渗了血，将粗布短打黏在皮肤上，每动一下都扯得生疼——那是昨夜翻墙时被厉擎天的剑气擦过的痕迹。
"少宗主。"风铃儿的声音从门缝里挤进来，带着压低的急切，"镇东头的青石板裂了道缝，我刚才瞧见有金光漏出来。"
云无涯的手指顿住。
他认得那种光——是高阶修士驾驭灵气时，灵力与天地元气摩擦产生的金芒。
昨夜在幽冥谷外瞥见的"天星"玉牌突然浮现在眼前，他喉结动了动："厉擎天逃回去了。"
柴房外传来独眼刀客的玄铁刀磕在门框上的轻响："那老匹夫伤得不轻，我追了半里地，他吐了三口黑血。
但能让天星宗的人这么快赶到......"刀客的独眼眯成一条缝，"怕是玄德真那老东西等不及了。"
话音未落，镇外突然传来破空声。
那声音像一根烧红的铁钎，"嗤"地刺穿了晨雾。
云无涯冲到窗边，正看见一道青光从东边天际急坠而下，落在镇口的老槐树上。
树冠剧烈摇晃，几片枯叶子打着旋儿飘下来，却在离地面三尺处被一股无形的力托住，轻轻放在青石板上。
"白无尘。"风铃儿的声音发颤，她攥着银铃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天云宗执法长老，我见过他执法时的样子......他杀外门弟子时，连元婴都捏碎了。"
云无涯的瞳孔缩成针尖。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里炸响："检测到灵启境巅峰强者，距离1.2里，建议启动【潜能爆发】模式，可持续三分钟，冷却时间十二时辰。"他摸了摸腰间的布包——里面装着蚀魂蛊的残片，还沾着厉擎天的血。
这是他唯一的筹码，绝不能落在白无尘手里。
"走。"他扯下灶台上的灰布裹住布包，"从镇西的狗洞钻出去，荒林里地形复杂。"
独眼刀客抄起玄铁刀往肩上一扛："老子断后，那老东西要追上来，先砍他三条胳膊。"他说这话时，刀背还在渗着昨夜的血，在晨光里泛着暗褐。
风铃儿拽住云无涯的衣袖，银铃在她腕间叮当作响："跟紧我，镇西的水渠能通到后山。"她的指尖凉得像冰，可掌心全是汗，把云无涯的袖口浸出个深色的印子。
三人刚摸到镇西墙根，身后突然传来清越的剑鸣。
白无尘的声音像碎冰砸在石板上："云无涯，你犯欺师灭祖之罪，还敢逃？"
云无涯抬头，正看见白无尘踩着一片青棱梭飘在半空。
他穿月白道袍，腰间悬着九节青铜鞭，左眉骨有道三寸长的疤痕，从额角直贯到下颌——那是十年前天云宗围剿血煞殿时留下的，云无涯曾听父亲说过，这道疤里封着三个血煞弟子的魂魄。
"跑！"云无涯吼了一声，率先扑向狗洞。
他的伤处被扯得火辣辣地疼，可耳后全是白无尘逼近的风声。
狗洞只有半人高，他蜷着身子钻出去时，后背的伤口裂开，血珠子"啪嗒啪嗒"掉在泥地上。
荒林的雾气裹着松针味扑面而来。
风铃儿在前头跑，银铃故意摇得很响，引着白无尘的注意力；独眼刀客落在最后，每跑十步就挥刀劈断一棵树，用横倒的树干拖延追兵。
云无涯数着自己的心跳——一百，两百，三百——直到听见身后传来"咔嚓"一声，像是巨树被拦腰斩断的动静。
"小心！"风铃儿突然转身拽他。
云无涯只觉后颈一凉，一道青色气刃擦着他耳边飞过，将前面的老松树削去半片树冠。
松脂混着木屑劈头盖脸砸下来，他踉跄两步，撞在一棵桦树上，布包险些掉在地上。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目标距离80丈，灵力波动增强，建议立即启动潜能爆发。"云无涯咬碎舌尖，腥甜的血漫进喉咙。
他知道这招的代价——十二时辰内无法使用系统任何功能，可此刻不搏，就是死。
"启动。"他在心里默念。
刹那间，丹田处像是炸开了一团火。
原本滞涩的灵气突然如江河倒灌，顺着奇经八脉疯狂涌动。
他听见骨骼发出"咔吧"的脆响，炼体三重的瓶颈像纸糊的窗户，"轰"地破了个大洞——凝气一重的灵气在体内翻涌，连识海都亮堂起来。
一本泛着金光的秘籍浮现在意识里，封皮上三个大字：《裂穹掌》。
"小辈，你以为......"白无尘的冷笑刚起了个头，云无涯已经转身。
他照着《裂穹掌》的路线挥出一掌，掌心凝着刺目的白光，像一颗小太阳撞进白无尘的灵力风暴里。
"砰！"
气浪掀翻了周围十丈内的树木。
云无涯被反震得后退三步，喉间一甜，血沫子溅在青石板上；白无尘则踉跄着退了半步，道袍的下摆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绣着镇魔纹的中衣。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疤下的皮肤跳了跳："凝气一重？
你昨夜还是炼体三重......"
云无涯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抓着风铃儿的手腕往林深处跑，《影遁术》的口诀在脑海里盘旋。
荒林的风突然大了，卷着落叶扑向白无尘的面门，他趁机闪进一片荆棘丛，荆棘刺破了他的手背，却正好掩盖了他的气息。
等白无尘的青棱梭再次划破林梢时，荒林里只剩满地残叶，和几处被气浪掀翻的树桩。
他站在最高的树杈上，九节鞭在掌心缠了又松，松了又缠，最终"啪"地抽在树干上："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云无涯躲在一棵空心的老槐里，听着追兵的脚步声渐远。
他的灵力正在疯狂流逝，潜能爆发的三分钟已经到了极限。
布包还在怀里，蚀魂蛊的残片贴着他的皮肤，微微发烫——那是系统在记录厉擎天的罪证。
他扶着树壁爬出来，右腿突然一软。
刚才硬接白无尘那一掌，他的肋骨断了两根，每呼吸一下都像有针在扎肺。
风铃儿从另一侧的灌木丛钻出来，她的发绳散了，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他们往南边去了，暂时追不上。"
独眼刀客捂着左肩过来，玄铁刀上又多了几道缺口："那老东西的鞭子带毒，老子挨了一下，现在半边身子麻得像泡在冰水里。"他咧嘴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龈，"不过值了，少宗主那掌......真他娘的痛快。"
云无涯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疼得皱起眉。
他抬头望向荒林深处，晨雾不知何时散了，几缕阳光透过树缝落下来，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斑。
远处传来山雀的叫声，清凌凌的，像根细针戳破了紧张的空气。
他摸了摸怀里的布包，又看了看自己发颤的手。
潜能爆发的冷却时间还有十一时辰，而他的体力已经快到极限。
荒林的风卷着松针掠过他的脸，他突然听见前方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布料摩擦树皮的声音，又像是有人刻意压低的喘息。
云无涯的手指不自觉地扣紧了布包。
他望着那片被阳光照亮的灌木丛，喉咙发紧。
荒林深处的响动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风的方向逼近。
云无涯扶着树干站直，肋骨的疼意让他额头沁出冷汗。
他盯着那丛灌木，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远处逐渐消散的追兵脚步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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