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涯扶着老槐树的树干滑坐在地，肋骨断裂处的刺痛随着呼吸翻涌，像是有把烧红的铁钎正一下下戳进肺叶。
他低头看向掌心——刚才在荆棘丛里蹭破的伤口还在渗血，血珠顺着掌纹滴在腐叶上，很快就被泥土吸得干干净净。
"少宗主？"
风铃儿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她蹲在灌木丛后，发间的青玉簪不知何时丢了，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刀叔去东边引开追兵了，说半个时辰后在鹰嘴崖碰头。"
云无涯扯了扯嘴角，想应一声，却被涌到喉咙的腥甜呛得咳嗽起来。
他抹了把嘴，指腹上沾着淡红的血沫——白无尘那记玄冰掌不仅震断了他两根肋骨，还在他体内留下了阴寒余毒。
此刻他的灵力经脉像被冻硬的麻绳，每运转一丝气都要费尽全力。
"你先去。"他攥紧怀里的布包，蚀魂蛊残片贴着皮肤发烫，"我......我得找个地方调息。"
风铃儿咬了咬唇，目光扫过他发白的唇色和浸透冷汗的后背，终究没再坚持。
她解下腰间的水囊丢过来，转身时发梢扫过他手背："最多等你两柱香，要是没到......"
"我知道。"云无涯把水囊塞进怀里，喉咙里泛起苦涩。
他望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林雾中，这才扶着树干站起身。
晨雾散得差不多了，阳光透过树缝漏下来，在他脚边投下斑驳的光斑，却驱不散浑身的寒意。
他刚迈出两步，右腿突然一软。
这具身体到底是伤得太重了——潜能爆发的三分钟透支了所有底蕴，现在连走路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扶着树干喘息，忽然听见身侧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蓬松的绒毛扫过落叶。
抬眼望去，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不知何时蹲在五步外的青石上。
它体型不大，皮毛却油亮得像是浸了霞光，最奇的是那双眼睛：瞳仁是竖条状的琥珀色，中央流转着细碎的金芒，像两滴融化的星子。
云无涯的手指下意识扣紧布包。
这荒林里多的是吃人的妖兽，白无尘的追兵还没走远，此刻出现的活物......他刚要运转灵力戒备，识海中突然响起机械音："检测到妖兽友善波动，是否建立临时契约？"
"系统？"他瞳孔微缩。
自穿越以来，这个总在关键时出现的神秘系统从未主动提示过妖兽相关功能。
他望着小狐狸——它正歪着脑袋看他，尾巴尖轻轻晃着，像是在逗弄什么。
刚才那声系统提示，难道是这小东西触发的？
小狐狸见他不动，忽然蹦跳着凑近，温热的鼻尖碰了碰他的手背。
被血渍染红的掌心里，它的舌头轻轻一舔，痒得他缩了缩手。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妖兽赤焰对宿主好感度87%，建议建立契约共享感知与灵力。"
云无涯咬了咬牙。
现在他的灵力只剩三成，若能通过契约恢复些体力......他在识海中确认指令，瞬间有热流顺着指尖窜入经脉。
小狐狸仰头发出一声细弱的呜咽，周身腾起淡红色光雾，下一刻已蹲在他肩头，蓬松的尾巴扫过他耳尖。
"赤焰？"他试着唤了一声。
小狐狸立刻用脑袋蹭他下巴，带起一阵暖意。
更奇妙的是，原本发沉的四肢突然轻快了些，断裂的肋骨处甚至有细微的痒意——是共享的灵力在修复伤势？
"好，跟我走。"他摸了摸赤焰的耳朵，后者立刻竖起尾巴，朝林深处跑去两步又回头，像是在催促。
云无涯跟着它穿过一片野蔷薇丛，鼻尖突然萦绕起若有若无的药香。
药香越来越浓，待转过最后一道山坳时，他眼前出现了片隐蔽的山谷。
谷中遍植药草，青藤缠绕的竹篱前晒着成串的灵参、血莲和九叶芝，最里面的茅屋烟囱正飘着白烟，混着药香钻进鼻腔。
"小友可是迷了路？"
沙哑的女声从茅屋门口传来。
云无涯抬头，见一位佝偻的老妇人正扶着门框看他，银发用麻绳随意束着，粗布麻衣上沾着药渍，却有双清亮的眼睛："这荒林里少有人来，你这伤......"
她话未说完已走到近前，枯瘦的手指搭上他手腕。
云无涯刚要后退，却被她指尖传来的灵力震得动弹不得——这看似普通的老妇，竟有聚魂境的修为！
"肋骨断了两根，体内有玄冰掌的余毒。"老妇人松开手，眉峰微挑，"但你的气息却稳得像凝气大圆满的修士，不像是被追得狼狈的逃犯。"她转身往茅屋里走，"进来吧，我这有续骨膏和驱寒丹。"
云无涯犹豫片刻，跟着她进了屋。
茅屋内摆着三排木架，架上的陶瓮、玉瓶里装着各类药材，最中央的丹炉还泛着余温。
老妇人从药架上取下个青瓷瓶，倒出颗墨绿药丸塞进他嘴里："含着，别咽。"
药丸入口即化，清凉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原本火烧火燎的肺叶顿时舒服不少。
老妇人又取出个白瓷罐，挖出半掌膏泥敷在他肋下："这是续骨膏，三日后就能愈合。"她突然眯起眼，"你身上有丹霞谷的药香？"
"丹霞谷？"云无涯一怔。
原主记忆里，丹霞谷是北域有名的炼丹圣地，难道这老妇人......
"我姓陈，人称阿婆。"老妇人擦了擦手，"五十年前是丹霞谷外门长老，后来看不惯那些人争权夺利，就带着些药材躲到这荒林里。"她指了指丹炉，"小友若不嫌弃，不妨学学炼丹——这荒林里别的没有，药材倒管够。"
系统突然在识海响起："检测到炼丹传承，开始解析药材结构......低级回气丹配方已生成。"
云无涯心头一动。
他原以为系统只擅长战斗，没想到连炼丹都能辅助。
他看向阿婆："阿婆，我能试试吗？"
"试试？"阿婆显然没料到他会主动要求，"行啊，正好我这有几味药材。"她从药架上取下三株灵草，"这是青灵草、赤阳花和雪蚕根，你试着配成回气丹。"
云无涯按照系统提示的步骤，先将青灵草在石臼里捣成汁，再加入赤阳花的花蕊，最后放入雪蚕根的粉末。
当三种药料在丹炉中融合的瞬间，他分明看见识海里浮起一行字："温度需控制在三百度，持续半柱香。"
他依言调整火候，丹炉内很快飘出清甜的药香。
阿婆原本倚在门框上打盹，闻到这味道突然直起腰："你......"
"成了！"云无涯打开丹炉，三枚淡金色的丹丸躺在炉底，表面还凝着细密的丹纹。
阿婆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她捏起一枚丹丸凑到鼻尖，瞳孔骤然收缩："这丹纹......是丹霞谷内门的'凝香纹'！
你到底是谁的弟子？"
云无涯喉头动了动。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靠系统作弊，只能含糊道："我......我曾在路边见过炼丹师炼药。"
阿婆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出声："罢了，小友有这等天赋，藏着掖着也是浪费。"她从怀里摸出枚青玉简，"这是《百草录》的残卷，记录了百种灵药的特性。
你拿去吧。"
云无涯接过玉简，指尖触到冰凉的玉质，心头泛起暖意。
他正要道谢，肩头的赤焰突然竖起耳朵，尾巴绷得笔直，朝着山谷外的方向发出低低的呜咽。
"怎么了？"他顺着赤焰的视线望去，只看见被风吹动的野蔷薇丛。
阿婆却拍了拍他的肩："小友该走了，你的同伴怕是等急了。"
云无涯把玉简收进怀里，转身时又回头看了眼茅屋。
阿婆站在竹篱前，银发被风掀起，正朝他挥手。
赤焰在他肩头蹭了蹭，忽然跳下去，朝着山谷另一侧的密林跑去两步，又回头望他。
他望着赤焰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系统之前的提示——妖宠共鸣能共享感知。
或许，那片密林中藏着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跟着赤焰走进了林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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