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那即将熄灭的瞳孔深处，那抹杏黄的影子，却像烙印般，深深地、固执地刻了进去。
然后，那支撑着他最后一丝清醒的力气终于耗尽。
眼皮沉重地垂下，脑袋无力地歪向一边，再次陷入死寂的昏迷。
黄棠稚“他……他……”
黄棠稚的心猛地揪紧，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黄苓“没事，棠儿，他暂时无碍了。”
黄苓迅速检查了一下孩子的状况，确认那花蜜浆滋润了他干涸的喉咙，微弱的气息也稍微平稳了一些。
她不再犹豫，小心地将孩子背到背上，用一块备用的布巾将他固定好。孩子的身体轻得吓人，冰凉僵硬。
黄苓“此地不宜久留。”
黄苓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果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黄苓“棠儿，跟紧婆婆！”
话音未落，黄苓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骤然启动！
她足尖在满地的瓦砾和枯叶上轻点，身形灵动得不可思议，仿佛足下并非崎岖之地，而是平滑的水面。
每一次转折都迅捷如电，又毫无声息，巧妙地避开所有障碍，正是桃花岛绝学“灵鳌步”的精髓——身如潮涌，无滞无碍！
黄棠稚立刻收住眼泪，小脸绷紧，深吸一口气，小小的身体也瞬间动了起来。
她努力模仿着婆婆的步伐节奏，小小的脚丫在瓦砾间轻盈跳跃，身体如同柳絮般随着婆婆的身影转折飘忽。
虽然步法还显稚嫩生涩，远不及婆婆那般圆融自然，但那灵动的雏形已然具备，竟也勉强跟上了婆婆的速度。
两道身影，一大一小，背负着一个垂死的孩童，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轻烟，在破败的道观后院中急速穿行，绕过倾倒的殿柱和丛生的荒草，几个起落间，便已从那巨大的豁口处悄无声息地滑出，重新没入了道观外围无边无际的、深沉的黑暗之中。
身后，老君观那几堆篝火依旧在燃烧着，映照着那些醉醺醺的、毫无所觉的元兵身影。
直到一声含糊的、被夜风吹散的醉汉呓语响起。
龙套“……嗝……好像……有只黄雀儿飞过去了？”
龙套“放屁！这鬼地方哪来的雀儿！”
另一个粗嘎的声音不耐烦地呵斥着，随即又被响亮的呼噜声取代。
篝火噼啪，寒风呜咽。一切重归死寂。
冰冷的河水带着刺骨的寒意，一下下拍打着船身。
这条简陋的小乌篷船藏在远离官道的芦苇荡深处，像一片被遗忘的枯叶。船篷里只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一小圈黑暗，映照着船板上那个蜷缩在厚厚旧棉被里的小小身影。
孩子依旧昏迷着，脸色在摇曳的灯火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死灰色。
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一种拉风箱般的、令人揪心的嘶嘶声。
最诡异的是，他裸露在被子外的手腕和脖颈处，竟隐隐浮现出一层薄薄的、肉眼可见的白色霜气！
那寒气仿佛自骨髓深处渗出，连靠近他身边的空气都变得冰冷刺骨。
黄棠稚“婆婆，他……他在结冰！”
黄棠稚跪坐在旁边，小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
她看着那层白霜，又看看孩子痛苦蹙紧的眉头，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被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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