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地看着黄棠稚,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虚弱和干渴,只发出一点气音。
黄棠稚“小哥哥!你醒啦!”
黄棠稚立刻忘记了刚才的难过,小脸上绽开一个纯粹又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像阴霾里忽然透出的一缕阳光。
她完全没在意男孩眼中的惊惶,只觉得他终于睁眼了,太好了!
黄棠稚“你渴不渴?饿不饿?”
她急切地问着,小手在旁边摸索着,拿起一个装水的竹筒,笨拙地想递过去,
黄棠稚“喝水吗?还是……棠儿这里还有好吃的!”
她想起什么,小手又摸向自己腰间那个装着零嘴的小荷包。
男孩的目光依旧牢牢地锁在她脸上,看着她笨拙而热切的动作,听着她清脆又带着点絮叨的话语,眼中那份惊惶如同被阳光融化的薄冰,一点点地消退了。
一种混杂着茫然、依赖和难以言喻的、微弱的安全感,在那双疲惫不堪的眼睛里悄然升起。
他轻轻地、几乎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嘴唇又动了动。
黄苓一直沉默地观察着,此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黄苓“孩子,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身上的伤很重,需要医治。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我们好送你回去。”
张无忌“家……”
这个字眼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入男孩的心底。他眼中的那点微光瞬间熄灭,被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恐惧淹没。
父母双亡、冰火岛、玄冥二老狰狞的脸、元兵鞭子撕裂皮肉的剧痛、义父谢逊……无数的画面碎片在他脑海中疯狂搅动、爆炸!
张无忌“啊——!”
他猛地发出一声短促而嘶哑的惊叫,小小的身体在棉被里剧烈地抽搐起来,像离了水的鱼,眼神瞬间又变得涣散而惊恐,充满了绝望的抗拒,
张无忌“别……别过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义父……义父……”
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仿佛要推开什么看不见的恶魔。
黄棠稚“小哥哥!”
黄棠稚被他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吓到了,手足无措。
黄苓“棠儿,退后些。”
黄苓的声音依旧沉稳,她出手如电,一指点在男孩颈侧某个穴位上。
男孩激烈的抽搐瞬间停止,身体软了下去,但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瞪着,充满了惊魂未定的恐惧,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寒的白气。
黄苓看着他眼中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戒备,心中了然。
这孩子的惊惧,绝非仅仅因为眼前的伤痛。他心底藏着一个巨大的、足以压垮他的秘密和创伤。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变得复杂而深沉。
她放缓了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黄苓“好,好,我们不问,不问了。孩子,别怕,没事了,都过去了。有婆婆在,没人能再伤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摸着男孩的额头,一股温和的内力缓缓渡入,平复着他紊乱的气息和惊悸的心神。
男孩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复下来,涣散惊恐的眼神也重新聚焦,但那份深沉的戒备和痛苦依旧盘踞在眼底。
他不再看黄苓,而是固执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将目光重新投向旁边一脸担忧和难过的黄棠稚。
小船在沉默中轻轻摇晃。
过了许久许久,男孩极其虚弱、带着浓浓沙哑的声音,才如同蚊蚋般响起:
张无忌“我……我叫曾阿牛……”
话音刚落,黄棠稚还未来得及反应。
一股阴寒刺骨、带着浓烈死亡气息的掌风,如同极地冰原刮来的风暴,毫无征兆地撕裂了船篷厚重的油毡布帘,直扑船内三人!
那掌风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发出细微的“咔嚓”声,油灯的火苗被压得几乎熄灭,光线骤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