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盛夏的风,卷着香樟树的气息,漫过七安高中的走廊。盛溺正式成为尖子班一员后,“鹿鹿”这个亲昵称呼,成了他专属的咒语,在两人独处时,轻柔又固执地蹦出唇齿。
尖子班的第一周,姜鹿正低头整理错题本,盛溺戳戳她的胳膊,声音里带着点显摆后的小得意:“鹿鹿,你看这道几何题,我用你教的辅助线方法,一下就解出来了!” 姜鹿抬眼,就撞进他亮晶晶的眼神里,耳尖倏地发烫。从“姜鹿”到“鹿鹿”,像是一层窗户纸被温柔捅破,把两人的距离又拉近几分。
往后,盛溺喊“鹿鹿”的频率越来越高。课间操排队时,他在队伍后探着身子找姜鹿,一句“鹿鹿,这儿!” 能让周围同学的目光瞬间聚焦;食堂打饭,他挤过人群把炸鸡腿放进姜鹿餐盘,笑嘻嘻喊“鹿鹿多吃点,才有力气给我讲题”;就连晚自习前,他抱着作业本蹭到姜鹿身旁,也会先软软叫一声“鹿鹿”,才开始问三角函数的解题思路。
姜鹿起初还会因为这声称呼脸红,后来慢慢习惯,甚至开始期待。当盛溺的声音穿过嘈杂的教室,精准落在她耳里时,她低头写字的手都会不自觉地慢半拍,笔尖在纸上洇出小小的墨点,像她心里晕开的甜。
七月的蝉鸣聒噪,图书馆成了两人避暑又充电的秘密基地。每周三、五的午休,盛溺都会提前占好靠窗的位置——阳光能斜斜照在木质桌面上,又不会晃到姜鹿的眼睛。
姜鹿抱着《唐诗三百首》和错题本进来时,盛溺正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奇奇怪怪的图案,看到她,忙把画着小鹿的纸揉成一团塞进口袋。姜鹿坐下,从帆布包里掏出温热的绿豆汤,推给盛溺:“我妈煮的,降温。” 盛溺眼睛发亮,仰头喝了一大口,绿豆的清香混着甜味在口腔散开,他咂咂嘴:“鹿鹿牌绿豆汤,比外头卖的好喝一百倍!”
姜鹿笑着翻开《唐诗三百首》,给盛溺讲“锦瑟无端五十弦”的典故。阳光透过纱帘,给她的发梢镀上金边,盛溺听着听着,就会走神。他看姜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扇形阴影,看她讲到“沧海月明珠有泪”时,眼睛里漾着的共情的光,觉得那些晦涩的诗句,都因为眼前人变得鲜活。
偶尔盛溺也会反过来教姜鹿——他把篮球杂志藏在课本后,给姜鹿讲扣篮的技巧,讲乔丹的传奇生涯。姜鹿听得认真,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书页,等反应过来盛溺讲的和学习无关,就会红着脸轻拍他的胳膊:“你又偷懒!” 盛溺就抱着肚子笑,笑完又乖乖把杂志收起来,换成本地理题集,央着姜鹿教他怎么分析等高线。
图书馆的时光,慢得像老电影里的镜头。窗外的蝉鸣是背景音,两人的轻声交谈、纸张翻动的窸窣声,编织成独属于他们的夏日乐章。管理员阿姨偶尔经过,看着这对专注又亲昵的少年,总会忍不住露出善意的笑——青春里最干净的喜欢,连旁观者都能沾染到甜蜜。
七安高中的食堂,每到饭点就像热闹的集市。盛溺为了和姜鹿一起吃饭,总能在下课铃响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食堂,占住两人常坐的靠窗四人桌。等姜鹿慢悠悠过来,桌上已经摆好了她爱吃的番茄炒蛋、清炒时蔬,还有盛溺抢来的、食堂限量供应的糖醋排骨。
“鹿鹿快坐,排骨都给你留着!” 盛溺把餐盘推到姜鹿面前,自己面前是清一色的素菜——他总说“我减肥,把肉都留给你长身体”,可姜鹿知道,他是把自己那份也抢来给她。
吃饭时,盛溺的话像蹦豆子。他讲七班同学看到他认真学习时的震惊脸,讲篮球社社长求他回去打球的糗事,讲盛璃给他买了新球鞋却被盛惟说“乱花钱”的家庭小剧场。姜鹿听得笑弯了眼,把排骨夹回盛溺碗里:“你也得吃肉,不然以后怎么抱得动我?”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盛溺的耳朵瞬间红透,姜鹿更是恨不得把脸埋进餐盘里。
后来,这话成了两人之间的小秘密。每次盛溺想把肉全让给姜鹿,姜鹿就会用这话堵他,盛溺就会挠着头笑,乖乖把肉吃下去,眼睛却始终黏在姜鹿脸上,像藏着说不尽的欢喜。
食堂的饭菜不算精致,可因为身边人的存在,每一口都成了珍馐。盛溺会在姜鹿被数学题难住时,偷偷在她饭盒里塞颗巧克力;姜鹿会在盛溺为英语作文发愁时,把自己写好的范文悄悄放在他课本里。这些藏在烟火气里的小心思,让单调的高中食堂,成了他们爱情的发酵罐。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是两人一天里最期待的信号。夏夜的风褪去燥热,带着青草香,裹挟着他们往操场走。
姜鹿会挽着盛溺的胳膊,把白天没说完的话絮絮叨叨讲给他听:“今天语文老师讲《赤壁赋》,说苏轼夜游赤壁时的豁达,我突然就想到我们以后……” 盛溺会接话:“以后我们也去赤壁,你穿汉服,我给你拍好多好多照片。” 月光洒在他们并肩的身影上,把影子拉得老长,像要延伸到未来的岁月里。
路过紫藤花架时,盛溺会突然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别在姜鹿耳后。姜鹿的脸在朦胧月色里愈发白皙,盛溺看着看着,就会忍不住凑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鹿鹿,你比花好看。” 姜鹿的耳尖瞬间烧起来,轻轻推他一把:“别贫嘴,快回去刷题。” 可转身时,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下去。
有次下雨,两人没带伞,就挤在教学楼的屋檐下。雨滴在地面溅起水花,盛溺把姜鹿往怀里拢了拢,说:“鹿鹿,等以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家,要在院子里种满紫藤花,下雨时就一起听雨打花瓣的声音。” 姜鹿仰头看他,眼睛里映着万家灯火,轻声说:“好,我记住了。” 那一刻,未来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概念,而是触手可及的、充满紫藤花香的画面。
再甜蜜的日子,也会有小摩擦。七月底的一次模拟考,盛溺的数学成绩没达到预期,他把自己闷在教室里刷题,连姜鹿的招呼都没回应。姜鹿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晚自习时,她红着眼眶把道歉小纸条塞给盛溺,却被盛溺一把抱住。
“鹿鹿,我是气自己笨,不是生你气。” 盛溺的声音带着鼻音,“我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学,想给你最好的未来,可我怕自己不够好……” 姜鹿伸手擦掉他眼角的泪(她后来才知道,盛溺是因为着急才掉的眼泪,不是真哭),笑着说:“盛溺,我们一起努力呀,你已经很优秀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从那以后,两人约定: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对方。盛溺不再独自承担学习的压力,姜鹿也学会了在盛溺失落时,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和鼓励的笑。这些小矛盾,像砂纸,把他们的感情打磨得愈发光滑、坚韧。
八月的尾巴,暑气渐消,校园里的香樟树开始飘落枯叶。盛溺和姜鹿站在操场看台上,望着被夕阳染成橙红色的天空。
“鹿鹿,等秋天开学,我们就高二了。” 盛溺握着姜鹿的手,“我们要继续努力,等高三毕业,就去北京,去看天安门,去未名湖……” 姜鹿靠在他肩上,轻声应和:“好,我们一起去。”
晚风掀起他们的衣角,远处的篮球架在夕阳里沉默伫立,像是在见证这对少年少女的约定。盛溺侧头,在姜鹿发顶落下轻轻一吻——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吻,带着夏日末尾的温柔,和对未来满满的期许。
2020年9月的月考放榜日,盛溺的总分冲进年级前十。姜鹿抱着成绩单,眼睛笑成月牙:“盛溺,你看,数学142分!” 盛溺挠头笑,突然把姜鹿拉到紫藤花架后,从校服口袋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是枚银色尾戒,内侧刻着“溺·鹿”。
“庆祝我家鹿鹿考了年级第一,也庆祝我终于能和你并肩。” 他边说边给姜鹿戴上,尾戒在夕阳下闪着微光,“这是我用奖学金买的,以后不管去哪儿,我们都戴着它。” 姜鹿踮脚亲在他唇角,惊得盛溺瞳孔地震,随后把她紧紧抱进怀里,连紫藤花飘落肩头都顾不上。
当晚,祝松带着七班兄弟在操场放烟花。烟花炸开的瞬间,盛溺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对姜鹿喊:“鹿鹿,我要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姜鹿笑着点头,心里却想: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十月的家庭开放日,姜芊特意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跟着姜鹿参观校园。走到紫藤花架时,盛溺突然从树后跳出来,把姜芊吓了一跳。
“阿姨,这是给您的!” 他献宝似的递上个保温杯,“我妈说这是野生黄芪,对身体好。” 姜芊推拒不过,接过来时,盛溺又从书包里掏出个文件夹:“这是我和鹿鹿的月考成绩单,我们都进步了。” 姜芊看着两张鲜红的分数,眼眶慢慢红了。
另一边,盛璃在教师办公室和班主任聊天,盛惟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两大袋零食:“听说小鹿妈妈在这儿,这些给孩子们补补脑。” 四位家长在紫藤花架下会面,姜芊拘谨地搓着手:“盛先生盛太太,我们小鹿能遇到溺溺,真是福气。” 盛璃握住她的手:“我们溺溺能有小鹿这样的好女孩,才是他的福气。” 两位母亲相视一笑,秋日的阳光穿过花架,在她们眼角的细纹里流淌成河。
2020年最后一天,七安高中组织跨年夜活动。盛溺和姜鹿报名表演诗朗诵,选的是姜鹿最喜欢的《致橡树》。彩排时,盛溺总把“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念成“我必须是你头顶的一颗椰子树”,逗得姜鹿笑出眼泪。
跨年夜当晚,操场上搭起舞台,星星灯缀满四周。当盛溺正经八百地念出“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时,姜鹿突然发现他的耳尖红得能滴血。念到“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两人同时看向对方,眼神交汇的刹那,周围的欢呼声都成了背景音。
零点钟声敲响时,盛溺从羽绒服里掏出个暖手宝,里面裹着张机票:“鹿鹿,我爸说寒假带我去北京玩,你和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姜鹿惊喜地捂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盛璃在旁边笑着说:“小鹿妈妈也一起去,我们订了民宿,大家一起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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