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文学新星

南京先锋书店的灯光将我的新书海报照得透亮。《十四篇散文》的封面在展台上堆成小小的金字塔，深蓝底色上烫金的羽毛图案闪闪发光。签售台前排起的长队中，不少读者手里都捧着折角的旧版——三年前那本自费印刷的散文集。

"沈老师，书中男主角在警校时收到的信都是您真实写的吗？"一个扎马尾的女孩眼睛亮晶晶地问。

我签名的钢笔微微一顿，墨水在扉页晕开一个小点。那些信确实存在，每一封都躺在陈一楠的储物柜深处，按日期整齐排列。警校三年，我写了九十八封信，他回了二十一张明信片——每一张背面都印着不同城市的邮戳，那是他实习期辗转的足迹。

"艺术源于生活。"我笑着递还书本，余光瞥见书店角落那个挺拔的身影。陈一楠穿着便装靠在文学区书架旁，手里捧着一本《海浪》假装阅读，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掩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

★突发任务

手机在签售进行到第三十七本时震动起来。陈一楠的短信简洁得像案情通报："紧急任务，厦门。已请伯母收留阿毛。"

我抬头时，那个角落已经空了，只有书架上微微歪斜的《海浪》证明他曾来过。阿毛是我们上个月收养的流浪猫，此刻正趴在我公寓的飘窗上，琥珀色的眼睛像极了它另一个主人。

签售结束后，我在储物柜发现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厦门白城沙滩的细沙，装在玻璃瓶中，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金光。便签上写着："提前踩点。这里日落比书中写的更美。——南木 2023.5.18"

★海边的告白

六月的厦门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海水。我站在曾厝垵民宿的露台上，看着夕阳将海面染成金红色。手机里陈一楠的语音留言断断续续："嫌疑人已抓获...明天傍晚...白城沙滩..."

第二天的落日时分，沙滩上游客稀疏。我赤脚走在潮水边缘，忽然看见远处礁石上有个熟悉的身影。陈一楠穿着警用T恤和沙滩裤，右臂上新增的绷带在白沙映衬下格外刺眼。

"这就是你说的'轻微擦伤'？"我触碰他手臂上渗血的纱布。

他顺势握住我的手指向海平面："看，书上说的'碎金入海'。"

潮水退去时，他在我手心放了一枚贝壳。掀开来看，内侧用微型雕刻技术刻着《致橡树》的最后一句："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沈若。"潮声中他的声音格外清晰，"调令批下来了。厦门市局刑侦支队，下周报到。"

海浪突然变得喧嚣，盖过了我急促的呼吸声。他变魔术般从防水袋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这次不是毕业礼物，是..."

"我愿意。"我在他单膝触到沙滩前就给出了答案。

★同学会

毕业五周年聚会定在鼓浪屿钢琴码头边的民宿。当我和陈一楠牵着手上岸时，提前到达的同学们爆发出能把海鸥惊飞的尖叫。

"你们知道最离谱的是什么吗？"林小满举着香槟在人群中穿梭，"当年时间胶囊里那串坐标，就是白城沙滩！"

陈一楠从背后环住我，下颌轻轻搁在我发顶。这个动作让同学们发出夸张的起哄声，却让我想起高三那年元旦晚会后的雪夜，那个克制而颤抖的拥抱。

班长突然举起手机："重磅消息！刚挖出沈若的时间胶囊信件，要不要公开朗读？"

"根据《人民警察法》第二十五条..."陈一楠板着脸刚开口，就被同学们用抱枕淹没了。

闹哄哄的间隙，他偷偷在我耳边说："其实我早看过了。那年送笔记去你家的路上。"

我掐他手臂内侧的软肉："那你还装模作样等到毕业？"

"总要等我能担得起'橡树'这个称呼。"他笑着躲闪，警徽在领口若隐若现。

★新的篇章

婚礼定在来年春天，请柬设计成散文集的样式。扉页印着两行字：

"2009-2014，我写了十四篇关于你的散文。

2014-2024，你给了我十四本写满回应的日记。"

搬家那天，陈一楠的警用行李箱里滑出一本磨破边的笔记本。翻开泛黄的纸页，是工整如印刷体的训练日志，却在每页角落都藏着小小的速写——梧桐树下的侧影，图书馆窗边的睡颜，毕业典礼上含泪的微笑。最后一页贴着我的新书签售报道，旁边写着："今天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旁，不用再躲在读者队伍里。"

窗外，阿毛在纸箱间跳跃，打翻了装厦门沙的玻璃瓶。细沙在阳光下流淌成金色的溪流，像时光，像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思念，终于找到了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