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生：废墟上的野草

晨光刺破薄雾，洒在青石巷口的"璃语"花店上。苏晚璃握着剪刀的手顿了顿，将齐耳短发别到耳后，镜片后的眼睛映着沾露的洋桔梗。自从来到这座叫青禾镇的地方，她每天都重复着这样的清晨——修剪花枝、研磨咖啡豆，用带着草木清香的忙碌填补空洞的时光。

顾言琛的诊所就在花店隔壁，磨砂玻璃门开合时总会飘来淡淡的消毒水味。此刻他正倚着门框，看着苏晚璃踮脚整理高处的花架。她身上的藏蓝围裙沾着泥土，动作却比初来那日稳当许多。还记得第一次教她骑电动车，她握着车把的手都在发抖，最后车子歪歪扭扭撞进路边花坛，惊飞了一群白鸽。

"沈璃，来尝尝新到的耶加雪菲。"顾言琛端着两杯咖啡走进花房，瓷杯边缘的拉花是朵歪歪扭扭的雏菊。苏晚璃接过时，手指不经意擦过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听诊器留下的痕迹。这些日子，他教会她用手机银行转账，带她去后山看漫山遍野的野杜鹃，甚至笨拙地帮她修理漏水的水管。

某夜暴雨倾盆，苏晚璃蜷缩在沙发上听着雷声。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惊得她差点打翻药瓶，门外站着浑身湿透的顾言琛，怀里却牢牢护着一袋退烧药——原来他冒雨穿过三条街，只为给她送忘记取的处方药。那一刻，他衬衫上的雨水滴在她手背，竟比陆霆渊那些昂贵的香水更令人心悸。

此刻花房里，顾言琛忽然伸手按住她颤抖的手腕。苏晚璃这才发现自己正对着一株枯萎的洋牡丹发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不必强撑，想哭就哭。"他的声音像春日里最温柔的风，吹散了她筑起的最后一道防线。

剪刀当啷落地，苏晚璃跌坐在花泥堆里，泪水混着花粉簌簌落下。顾言琛默默递上纸巾，就那样在潮湿的泥土里陪她坐了整个下午。窗外云卷云舒，风铃叮咚作响，他安静地听着她断断续续说出流产那夜的恐惧，说出被囚禁时对着白墙数砖缝的绝望，直到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然而这份安宁终究短暂。陆霆渊回国后掀翻了书房所有文件柜，监控画面在二十七个屏幕上同时闪烁。他盯着顾言琛伪造的转院证明，指腹反复摩挲着"病情危重"四个字，喉结滚动着吞下不知名的情绪。白若溪依偎在他肩头假作担忧，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她早已买通私家侦探，在青禾镇周边布下天罗地网。

某个深夜，苏晚璃在花房清点库存时，突然听见巷口传来陌生的引擎声。她下意识关掉灯，透过百叶窗缝隙，看见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灯扫过"璃语"招牌的瞬间，她脖颈后的旧疤突然泛起细密的疼——那是陆霆渊某次失控时留下的掐痕。

顾言琛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轻轻将她拉离窗边。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却驱散不了苏晚璃心底的寒意。她知道，暴风雨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