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色劳斯莱斯的车门合上时，发出沉闷厚重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彻底封存。车里光线暗了不少，深色的车窗玻璃滤掉了外面大半的阳光，只留下些模糊的光影。刘耀文缩在后座的角落里，小小的身子几乎陷进柔软的真皮座椅里，两条腿并拢着，小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盯着自己磨破的裤腿发呆。

丁程鑫坐在前面，从后视镜里能清楚地看到小家伙的样子。脸还是红通通的，眼睛也肿着，明显是刚哭过。可就这么个看起来柔弱得一碰就碎的小不点，刚才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时候，硬是没掉一滴眼泪，反而把背挺得笔直，像棵倔强的小树苗。

丁程鑫心里堵得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眼。他动了动手指，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是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商场上那些套话空话张口就来，可面对弟弟们，尤其是这个最小的宝贝疙瘩，他总是不知道该怎么把心里的疼惜说出口。

车子平稳地往前开着，车厢里静得只能听到引擎轻微的嗡嗡声。车载香氛系统里散发出来的雪松味，是丁程鑫特意让人调的，说是能安神。可现在这味道，似乎也驱散不了空气里的沉闷。

丁程鑫饿不饿？

丁程鑫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点，

丁程鑫前面有家冰淇淋店，你不是最喜欢他们家的草莓味吗？去买一个？

刘耀文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依旧盯着自己的裤腿。

丁程鑫心里又沉了沉。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得让人揪心。受了委屈不爱哭，有了困难自己扛，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可他不希望小宝这样，小宝就该是无忧无虑的，像其他孩子一样，想哭就哭，想闹就闹。

车子路过一家玩具店，橱窗里摆着各种新款的恐龙玩具。刘耀文最喜欢恐龙了，以前每次路过，他都会扒着车窗看半天，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丁程鑫特意放慢了车速，想让他多看两眼。

可这次，刘耀文的目光只是短暂地扫了一下，就移开了，仿佛那些曾经让他无比着迷的玩具，现在也失去了吸引力。他把小手伸进书包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张照片紧紧攥在手里。

丁程鑫从后视镜里看得分明，那是他们七兄弟的全家福。照片是去年拍的，六个哥哥把小宝围在中间，一个个笑逐颜开。那时候的小宝，笑得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幸福得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可现在，这张照片却成了小宝唯一的安慰。那个女人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孩子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丁程鑫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了，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踩下油门，想快点带小宝回家，回到那个只有爱和温暖的地方。

回到家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李嫂早已经等在门口，看到他们回来，脸上露出关切的笑容：

李嫂回来了？快进来，晚饭都准备好了，都是小宝爱吃的。

刘耀文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进李嫂怀里撒娇，只是低着头说了声

刘耀文李嫂好

然后就径直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走到房门口，他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还把门轻轻带上了。

那扇门没有锁，但却像是隔了一道无形的墙，把所有人都挡在了外面。

丁程鑫和李嫂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李嫂小声说，

李嫂先生，小宝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学校受委屈了？

丁程鑫没事，李嫂，你先去忙吧。

丁程鑫勉强笑了笑，

丁程鑫让他自己冷静一会儿。

晚饭很丰盛，糖醋排骨、番茄炒蛋、可乐鸡翅，全都是刘耀文平时最喜欢吃的。可丁程鑫却没什么胃口，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端着一盘糖醋排骨和一碗米饭上了楼。

他走到刘耀文的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丁程鑫小宝，出来吃饭了，有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房间里没有回应。

丁程鑫又敲了敲门，

丁程鑫小宝？开门好不好？大哥知道你委屈，出来跟大哥说说，嗯？

还是没有回应。

丁程鑫叹了口气，把餐盘放在门口的小矮凳上，

丁程鑫饭我放在这儿了，饿了就出来吃点，别饿着自己。

说完，他在门口站了片刻，听到房间里传来隐约的抽泣声，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转身想走，又不放心，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往里看。刘耀文正趴在床上，脸埋在那个最大的霸王龙玩偶的肚子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丁程鑫的心都碎了。他真想立刻冲进去把小家伙紧紧抱在怀里，告诉他哥哥们会永远陪着他，保护他，不让他受一点委屈。可他知道，现在他需要给小宝一点时间，让他把心里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丁程鑫轻轻关上门，在门外站了很久，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