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银爵篇）

雨丝斜织，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被浸透的、微腥的凉意。这条夹在教学楼与老旧围墙之间的后巷，一到雨天就格外安静，只剩下雨点敲打头顶塑料棚的单调声响。你蹲在棚下那块难得的干燥处，小心翼翼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印着小鱼的旧塑料碗，还有一小袋特意省下来的猫粮。

你“咪咪？开饭啦——”

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诱哄的意味。话音刚落，几团毛茸茸的小影子便从角落里、废弃的纸箱后敏捷地窜了出来，围到碗边，湿漉漉的鼻尖翕动着，发出满足又急切的呼噜声。一只特别胆小的三花猫，警惕地看了你几眼，才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小口小口地舔食起来。

你看着它们埋头苦吃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弯了弯。指尖拂过小猫柔软又带着点湿气的背脊，那点被阴雨天气笼罩的烦闷似乎也被这小生命温热的触感熨平了些许。

就在这时，那种感觉又来了。

颈后的皮肤没来由地绷紧，像被某种无形的视线轻轻拂过。你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投向巷子口那几棵高大的银杏树。

金黄的扇形叶片在雨幕中沉甸甸地低垂，雨水顺着脉络流淌，在树下积起小小的水洼。视线在交错的枝干和湿漉漉的叶片间逡巡，空荡荡的，只有风搅动着雨水和树叶的沙沙声。

错觉吗？

你皱了皱眉。最近一周，每次来喂猫，这种被暗中注视的感觉都如影随形。起初以为只是路过的学生好奇，可那种目光……沉沉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远远地黏着，却在你试图捕捉时，又像幽灵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现在这样。

碗里的猫粮见了底，小家伙们意犹未尽地舔着爪子，蹭着你的裤脚撒娇。你收拾好东西，站起身，再次朝银杏树的方向投去深深的一瞥。雨帘模糊了视线，树影幢幢，依旧空无一人。只有一种莫名的存在感，固执地盘踞在心头，挥之不去。

你摇摇头，把这点异样压下去，撑开伞，快步离开了这片被雨水和猫咪占据的小小天地。身后，几只吃饱了的小猫重新钻回各自的避风港，巷子里只剩下愈发密集的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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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酝酿了许久的老天爷终于撕开了阴沉的面具，将积蓄的雨水毫无保留地倾倒下来。傍晚的天空黑沉得如同泼墨，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激起一片迷蒙的白雾。狂风卷着雨水，抽打在脸上生疼。

你抱紧装着猫粮的背包，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那条熟悉的后巷。塑料棚在狂风暴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乎起不到多少遮蔽作用。雨水从四面八方横扫进来，打湿了你的裤脚和后背。视线一片模糊，耳朵里灌满了震耳欲聋的雨声和风声。

你“咪咪！小橘！三花！”

你焦急地呼唤着，声音在暴风雨中显得微弱无力。

回应你的只有更猛烈的风雨声。那些小家伙平时藏身的角落，此刻要么被雨水倒灌，要么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心一点点往下沉，像坠了块冰冷的石头。

就在这时，巷子深处，靠近围墙堆放废弃桌椅的地方，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几乎要被雨声吞没的呜咽。是猫叫！带着幼崽特有的无助和恐惧。

心脏猛地一缩。你顾不上越来越大的雨势，循着声音，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那个方向冲过去。雨水糊住了眼睛，只能眯着缝艰难辨认。

绕过一堆湿透的纸箱，眼前的景象让你瞬间屏住了呼吸。

废弃的乒乓球桌下，一个小小的、橘黄色的毛团正缩在角落，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发出细弱蚊蚋的哀鸣。而就在它旁边，一个高大的身影几乎半跪在泥泞的积水里。

那人背对着你，宽阔的肩背将小小的角落几乎完全遮挡住。他穿着和你一样的校服外套，但那件本该笔挺的深色外套此刻却被小心翼翼地、几乎是虔诚地脱了下来，裹成一个临时的襁褓，正被他那双骨节分明、此刻却沾满泥水的手，极其轻柔地裹向那个颤抖的橘色小生命。

是银爵。

学生会主席。那个永远神情淡漠、眼神疏离，仿佛自带隔绝气场，让所有试图靠近的人都不自觉噤声的银爵。

他怎么会在这里？在这个暴雨如注、泥泞不堪的后巷角落？

他半跪的姿势有些僵硬，昂贵的球鞋浸在浑浊的泥水里也毫不在意。你看到他微微低着头，颈后的白发被雨水打湿，紧紧贴着皮肤。他包裹小猫的动作笨拙得近乎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生怕多用一丝力气就会弄疼它。那平日里执笔签字、翻动文件显得无比从容的手指，此刻却有些无措地拢着湿透的布料，试图将那个脆弱的小生命完全包裹进去，替它挡开这肆虐的风雨。

雨点密集地打在他只穿着单薄衬衫的后背上，布料瞬间洇开深色的水痕，紧紧贴着他紧绷的脊线。你甚至能看到雨水顺着他后颈的线条滑落。

你“咪……”

小猫在他临时搭建的“避风港”里又发出一声细弱的呜咽，小小的脑袋试图从那裹得并不算严实的外套边缘钻出来。

银爵的动作顿住了。你看到他微微侧过一点脸，线条冷硬的下颌似乎绷得更紧了些。他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手——那只沾着泥点的手，犹豫了一下，然后极其轻缓地、带着一种你从未想象过的笨拙温柔，用一根手指的指背，轻轻蹭了蹭小猫湿漉漉的头顶。

仅仅是一瞬，快得像你的错觉。

下一秒，他似乎察觉到了你的存在。那瞬间的柔和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倏然消散无踪。他猛地转过头。

四目相对。

冰冷的雨水顺着额角滑下，模糊了视线，但你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和……慌乱？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俊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线条似乎有刹那的僵硬。他的嘴唇抿成一条更直的线，眼神迅速沉敛，重新覆上那层熟悉的、拒人千里的冰壳。

他抱着被校服包裹的小猫，动作略显仓促地站起身。泥水顺着他的裤管往下滴落。

巷子里只剩下狂风暴雨的嘶吼，和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

银爵“别误会。”

他的声音响起，穿透厚重的雨幕，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冷淡，像淬了冰的金属。然而，那点极力掩饰的僵硬，却如同光滑冰面上微不可察的裂痕。

你看见他飞快地移开视线，目光落在怀中那团被校服包裹的橘色毛团上，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他侧对着你，湿透的白发下，那形状好看的耳朵，在灰暗的天光下，竟透出一种异常清晰的、灼热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银爵“只是路过。”

他补充道，语气生硬得像在背诵某个条文。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塑料棚上，敲打着地面，也敲打着这凝固的空气。你看着他抱着小猫、站在泥水里的身影，那点强行撑起的冷漠和他通红的耳尖形成了某种奇异的反差。那句“只是路过”轻飘飘地落在这漫天风雨里，显得如此……单薄。

你张了张嘴，喉咙却有些发干，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光落在他怀里微微蠕动的校服包上，那只小橘猫似乎在他笨拙的怀抱里找到了些许安全感，呜咽声小了下去。

他像是完成了某项艰难的任务，不再看你，抱着那团小小的“校服包裹”，侧身从你旁边走过，高大的身影带起一阵湿冷的空气。他脚步很快，踩过泥泞的水洼，溅起浑浊的水花，很快消失在巷口迷蒙的雨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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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场暴雨之后，后巷的喂猫时光，无声地多了一个人。

没有约定，没有交谈，甚至眼神的交汇都极少。但银爵出现的时间，总是精准地在你放下猫粮、看着小家伙们围拢过来的几分钟后。

他出现的方式也总是如出一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巷口那棵老银杏树下，高大的身影倚着粗糙的树干，手里永远拿着一本书。书页摊开，目光低垂，仿佛全身心都沉浸在那几行铅字之中，对几米外猫咪们的喧闹和你的存在漠不关心。

但你知道他在看。

有时是微风拂过，你假装不经意地抬头整理被吹乱的头发，视线扫过银杏树的方向。总会撞见他来不及完全收回的目光，那目光沉静地落在你脚边围着猫粮碗打转的小猫身上，或者……落在你抚摸猫咪头顶的手上。每当这时，他翻书的动作会极其短暂地停顿一下，然后视线便迅速而精准地落回书页，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光影的错觉。

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感觉。一种熟悉的、沉甸甸的专注感，无声地笼罩着这片小小的空间。不同于最初的窥探，这目光不再让你紧张，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心。

而银爵带来的东西，也渐渐成了喂猫点一道固定的风景。

起初是一小袋包装精美的进口猫粮，无声地放在你惯用的那只旧塑料碗旁边。接着，是一个崭新的、印着爪印图案的蓝色饮水碗，稳稳地接在棚檐滴水的下方，取代了你临时放置的破旧纸杯。后来，角落里甚至出现了一个铺着厚厚软垫的猫窝，藏在一个废弃但相对干燥的木柜后面。

你从未见他亲自放下这些东西。它们总是像变魔术一样，在你某次离开又回来时，悄然出现，带着一种与他本人气质相符的、低调而实用的妥帖。

真正的“交流”，似乎只存在于那些毛茸茸的小生命身上。

那只他曾在暴雨里救下的小橘猫，似乎格外亲近他。它吃饱喝足后，总会迈着小短腿，试探性地朝银杏树的方向挪动几步，然后蹲坐在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仰着小脑袋，金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每当这时，银爵翻书的动作会彻底停下来。他维持着低头的姿势，目光却定定地落在那团小小的橘色上。你看不清他树荫下的表情，但能看到他握着书脊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终于有一次，小橘猫的胆子似乎被好奇心撑到了极限。它站起身，小跑了几步，一直跑到银爵沾了点泥泞的黑色球鞋旁，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地、试探性地蹭了蹭他的鞋帮。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你正蹲在地上轻轻挠着一只三花猫的下巴，眼角余光却牢牢锁定了银杏树下的那个身影。你看到银爵的脊背极其轻微地绷直了，像一张骤然拉紧的弓。他微微垂着头，视线牢牢锁在脚边那团小小的、温暖的橘色上。他没有动，连呼吸似乎都屏住了。

小橘猫浑然不觉自己造成了多大的“困扰”，蹭了两下，似乎觉得这“柱子”还算友好，又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在他沾着点灰尘的鞋面上舔了一下。

“呜……”

一声极轻的、仿佛是从喉咙深处被强行压制下去的、模糊不清的短促气音，极其突兀地打破了巷子里只有猫咪呼噜声的宁静。

你惊愕地抬起头。

只见银杏树下的男生猛地侧过身去，只留给你一个线条冷硬、微微绷紧的侧影。他抬起一只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肩膀极其细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耸动了一下。

你发誓，在那极短的、他侧过脸去的刹那，你捕捉到了。

那总是紧抿着、显得不近人情的薄唇，唇角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极其短暂地、飞快地向上弯了一下。虽然那弧度瞬间便消失无踪，快得像被风吹散的涟漪，重新被严丝合缝的冰面覆盖。

但他耳根那片迅速蔓延开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绯红，却再也藏不住了，在树影斑驳的光线下异常醒目。

小橘猫似乎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后退了两步，歪着小脑袋，困惑地“咪”了一声。

银爵维持着那个侧身的姿势，好一会儿没有动。只有那只抵在唇边的手，指关节捏得更紧了。

你没有出声，只是低下头，继续挠着三花猫的下巴，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手指下猫咪呼噜噜的震动，似乎一路传到了心底，带来一种暖洋洋的、带着点甜意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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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风带着暖意和离别的气息，轻轻拂过校园。高大的梧桐新叶舒展，筛下细碎跳跃的光斑。高考倒计时的数字在公告栏上一天天变小，像无声催促的鼓点。

后巷那片小小的天地，似乎成了高压下唯一的透气口。

你和银爵之间的“合作”依旧沉默，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默契。猫粮和水碗的补充像无声的轮班，他带来的高级罐头和营养膏，你也自然地混进普通猫粮里喂给那些需要额外照顾的小家伙。偶尔，你会把几盒驱虫药或者一瓶碘伏放在猫窝旁边，下一次再来时，就会发现药盒空了，碘伏的盖子被仔细地拧紧放回了原处。

交流仅限于最简短的必需。

银爵“那只三花，”

有一次，他罕见地在你放下猫粮时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只警惕性很高的小猫身上，

银爵“走路有点跛，右后腿。”

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发现那只三花走路时姿势有点别扭。你点点头：

你“嗯，我注意到了。昨天给它检查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道小口子，有点发炎。放了药。”

银爵“嗯。”

他应了一声，目光在你放在旁边的碘伏瓶子上停留了一瞬，便再无下文。仿佛刚才那两句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社交额度。

更多的时候，是无声的陪伴。你坐在一块干燥的石板上看书或写卷子，他就倚在不远处的银杏树下翻他的大部头。猫咪们在你们之间悠闲地踱步、打盹。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流淌，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猫咪满足的呼噜声。那种沉静的陪伴感，像温吞的水，无声地浸润着高考前焦躁的时光。

毕业典礼的前一天傍晚，空气里浮动着一种喧嚣过后的、略带倦怠的宁静。夕阳给教学楼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你像往常一样来到后巷，准备进行高中时代的最后一次“投喂”。

巷子里很安静。塑料棚下，几只熟悉的猫咪懒洋洋地趴着。你拿出猫粮，倒进那个熟悉的蓝色食盆。猫咪们围拢过来，发出期待的叫声。

你蹲下身，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的小脸：贪吃的小橘，胆小的三花，总爱打架的大黑……心头涌上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酸涩和不舍。你伸出手，挨个儿抚摸着它们毛茸茸的脑袋，喉咙有些发紧。

你“以后……要好好的啊。”

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你“会有其他好心人来看你们的……”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强烈的直觉攫住了你。不是被注视的感觉，而是……一种安静的、带着热度的存在感，就在巷口。

你猛地抬起头。

夕阳熔金的光线有些刺眼，让你微微眯起了眼。巷口，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逆光而立，轮廓被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他怀里抱着一个毛茸茸的、橘黄色的小东西——正是那只当初在暴雨里被他救下、如今已经长大了一圈的小橘猫。

银爵站在那里，没有像往常一样倚着树看书。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目光穿过不算长的巷子，落在你的身上。夕阳的光晕柔和了他过于冷硬的侧脸线条，那双白色的眼眸在暖色的光影里，似乎沉淀着某种极其复杂而汹涌的情绪，专注得近乎烫人。

你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像擂鼓般重重地撞击着胸腔。你下意识地站起身，看着他一步步朝你走来。他的脚步很稳，踏在落满夕阳光斑的石板路上，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那只小橘猫在他怀里显得格外温顺，金色的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

他在你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距离近得你能看清他校服衬衫领口下微微凸起的喉结，和他眼底那些翻涌的、尚未平息的情绪暗流。晚风带着暖意和草木的气息拂过，撩动了他额前几缕微湿的黑发。

银爵“它……”

银爵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许多，像被砂纸磨过。他似乎想说什么，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目光落在怀中猫咪的颈间。

你这才注意到，小橘猫橘黄色的、毛茸茸的脖子上，系着一样小小的、闪闪发光的东西。

那是一枚金属的校徽纽扣。深色的底，上面镌刻着校徽的图案，被一条细细的、柔韧的黑色皮绳精心地串好，打了一个牢固又精巧的结，妥帖地系在小猫的颈圈上。纽扣在夕阳下反射着温润的金属光泽。

小橘猫似乎觉得脖子上多了点东西，不太习惯地扭了扭小脑袋，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那枚纽扣，发出细软的“咪呜”声。

银爵的目光从小猫颈间的纽扣上抬起，重新落在你的脸上。那双白色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你的身影，所有的疏离和冰冷都褪尽了，只剩下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坦诚，以及深藏其下、无法错辨的紧张。

他抱着猫的手臂似乎微微收紧了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夕阳的余晖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颤动的阴影。他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更低，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艰难地挤出，带着灼热的温度：

银爵“它需要一个家。”

短暂的停顿。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风穿过巷子和你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你，那里面翻涌的某种东西几乎要将你淹没。喉结又重重地滑动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后半句话，连同那份积压了太久、沉甸甸的心意，一起捧到了你的面前：

银爵“…我也是。”

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巷子里猫咪的呼噜声，远处隐约的喧闹，全都退潮般远去。世界仿佛被骤然压缩，只剩下眼前这个人，他怀里那只系着校徽纽扣、懵懂舔舐的小橘猫，还有他眼底那片坦露的、带着热切希冀的荒原。

那枚小小的金属纽扣，在夕阳的余烬里，折射出一点微光，像一颗坠落在猫毛里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