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雷.2

(续篇)

周六的阳光明媚得刺眼。雷狮站在校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上是女生发来的消息：【我们在蓝调咖啡馆等你哦~】后面跟着一个可爱的颜文字。他深呼一口气，按下锁屏键。

这不对。他清楚地知道。帕洛斯会生气——不，远比生气更可怕。那个人的惩罚从来不是简单的怒吼或暴力，而是更精妙、更折磨人的方式。雷狮的背部窜过一阵战栗，回忆起上次违抗命令后，帕洛斯是如何让他在数学竞赛中大脑一片空白的。那个恶魔只是坐在监考老师的位置上，隔着大半个教室对他做口型："解不出来吧？"

但今天他必须来。雷狮调整了一下衬衫领口，迈步走向咖啡馆。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看起来依然光鲜亮丽——圣罗兰学院的学生会长，永远得体、永远完美。没人知道这副皮囊下藏着怎样扭曲的秘密。

"雷狮同学！这里！"靠窗的女生兴奋地挥手。她是文学系的优等生，栗色卷发衬着圆圆的脸蛋，笑容干净得让雷狮胃部绞痛。他强迫自己露出学生会式的标准微笑走过去，却在拉开椅子的瞬间僵住了——

最角落的位置，帕洛斯独自坐着，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精装书。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遮住了他的眼神。但他没有抬头，只是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下腕表表面。

雷狮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个动作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意思是"你迟到了"。

"雷狮同学？你脸色不太好..."女生担忧地凑近。

"没事。"他猛地回神，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帕洛斯依然没抬头，但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雷狮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接下来的半小时像场荒诞剧。女生们讨论着下个月的学园祭，雷狮机械地点头附和，却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的全部感官都聚焦在那个角落——帕洛斯翻书的轻响、偶尔啜饮咖啡时喉结的滚动、还有那似有若无投来的视线，像蛛丝般缠绕着他的脖颈。

当帕洛斯终于合上书本站起身时，雷狮的指尖已经掐进了掌心。那个身影没有直接走向他，而是经过他身边时轻轻放下了什么。等帕洛斯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雷狮才看向桌面——一张折叠的纸条，和一枚银色钥匙。

【老地方。给你十分钟。钥匙你知道该怎么用。——P】

雷狮的喉咙发紧。那枚钥匙是他们高中时代就有的"玩具"，冰凉的金属此刻在桌面上泛着冷酷的光泽。

"抱歉，我突然想起学生会还有急事。"他猛地站起来，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诶？可是甜点还没——"

"下次我请客。"雷狮几乎是逃出咖啡馆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屈服了，但更可怕的是，奔跑时血液奔涌的快感里，混杂着一丝可耻的期待。

老地方是艺术学院一栋废弃的旧楼，顶层有间音乐教室。推开门时，帕洛斯正坐在三角钢琴前，弹奏着德彪西的《月光》。旋律如水般流淌在空旷的教室里，美得令人心碎。

"八分四十二秒。"帕洛斯没有回头，手指仍在琴键上舞动，"比我想象的勇敢。"

雷狮站在门口，汗水顺着脊背滑下。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投下斑驳的光影，将帕洛斯的侧脸分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这一刻他看起来不像人类，更像是某种精心设计来诱惑猎物的非人存在。

"为什么跟踪我？"雷狮努力让声音不发抖。

琴声戛然而止。帕洛斯终于转过身，眼镜后的眼睛眯起："你觉得这是跟踪？"他轻笑一声，从琴凳下拿出一个文件夹，"我只是来收集素材的。"

雷狮看清内容物的瞬间如坠冰窟——全是照片。他在图书馆打瞌睡时微张的唇、体育课后更衣室里的背影、甚至还有...他睡在学生会办公室沙发上的模样。最可怕的是，每张照片的角落里都标注着精确到分钟的时间戳。

"你...什么时候..."

"这不重要。"帕洛斯优雅地站起身，一步步逼近，"重要的是，如果这些出现在校园论坛上..."他故意停顿，手指抚过雷狮苍白的脸颊，"我们完美的学生会长会怎么样呢？"

雷狮想后退，却发现后背已经抵上了门板。帕洛斯的气息笼罩着他，混合着书香与某种冷冽的香水味。这个距离下，他能看清对方睫毛投下的阴影，和衬衫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

"你想要什么？"他绝望地问。

帕洛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黑色项圈——看似是普通的choker款式，但在场两人都清楚它的真正用途。当雷狮看到项圈内侧的微型传感器时，瞳孔骤然收缩。

"戴上它。"帕洛斯的声音温柔得像在讨论天气，"从今天起，每当你的心率超过120，我的手机就会收到通知。"他轻轻捏住雷狮的下巴，"我想知道，当你在升旗仪式上演讲时，如果我突然出现在后排...这里会跳得多快呢？"

雷狮的呼吸彻底乱了。他能感觉到帕洛斯的拇指正按在自己的颈动脉上，那里脉搏狂跳，彻底背叛了他的伪装。

"不..."微弱的抗议刚出口就消散在空气中。帕洛斯已经绕到他身后，手指穿过他的发丝，将那个精巧的装置扣在了他的脖子上。金属贴上皮肤的瞬间，雷狮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

"乖。"帕洛斯在他耳畔低语，同时按下手机屏幕。雷狮的手机随即震动起来——是张照片，拍的是此刻他满脸潮红的样子，背景明显是这间教室。"第一份纪念品。如果明天中午前你没来图书馆找我..."他意有所指地晃了晃手机，"你说，大家会更喜欢哪张照片呢？"

窗外突然传来学生们的欢笑声，近得仿佛就在门外。雷狮浑身紧绷，而帕洛斯却从容地退开一步，瞬间又恢复了优等生的温和面具。

"回去吧，会长。"他推了推眼镜，声音恢复正常音量，"下周的校园文化节，我很期待你的开幕演讲。"

雷狮落荒而逃时，听到身后传来钢琴声——还是《月光》，但这次是更激昂的中段。他知道这是帕洛斯的嘲讽：无论如何挣扎，他永远逃不出这人为他谱写的乐章。

周一的晨会上，雷狮站在主席台前，演讲稿在他手中微微颤抖。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帕洛斯——那人坐在第三排，正低头记录着什么，看起来认真又无害。但当雷狮念到"校园纪律"时，帕洛斯突然抬头，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脖子。

雷狮的声音卡壳了。那个黑色项圈隐藏在制服领口下，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般灼痛着他的皮肤。更可怕的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飙升——而帕洛斯的手机，一定在疯狂震动。

"...因此...我们应当..."雷狮艰难地继续，双腿发软得几乎站不稳。帕洛斯笑了，那是捕食者看到猎物跌入陷阱时的微笑。

晨会结束后，雷狮在男厕所隔间里干呕。镜中的自己眼下挂着浓重的阴影，项圈在锁骨上勒出淡淡的红痕。当他颤抖着手指试图解开扣环时，手机亮了。

【别白费力气。指纹锁的。今晚八点，图书馆地下仓库。——P】

附带的照片让雷狮彻底瘫坐在地上——那是昨天他在音乐教室里，双眼湿润地望着镜头的模样。照片边缘，还能看到帕洛斯握着他腰肢的手指。

雷狮终于明白了：这从来不是游戏，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驯服。从高中那个下雨天起，帕洛斯就在一点点编织这张网，而他早已深陷其中，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