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射入屋内,显出地上些许灰尘。屋内摆设随意且整洁,一切仿佛是按照原本主人习惯布置的。书架上都是些功法剑谱,还有人间趣事的话本子。窗纱被褥皆是浅色,似是女子的闺房。
樊凌儿走到梳妆台前,拿出妆匣整理着。她轻描淡写道:“这些都是贵重的首饰,每一件都是玄尊画了图纸找人锻造的,用料极其珍贵,共有一百零八件。夫人瞧瞧,可能合得上数?”
李青月上前查看,只见妆匣之中,金玉宝石熠熠生辉。
“夫人不好奇这些首饰是送给谁的吗?”樊凌儿的语气中带着丝丝挑衅。
李青月看出了樊凌儿眼底的不怀好意,警惕道:“你请我过来,并非为了清点物品吧?”
“我是想让夫人听一个故事。”
“故事?”
樊凌儿按着李青月的肩膀,让她坐在镜前。她的指尖一点镜面,镜面如水波荡开,被涟漪划分为一个个分裂的碎片画面,画面上显现出一名女子的破碎五官,最终如涟漪般缓缓聚集成为李青月的模样。
李青月呆呆地望着。
镜中的女子与她一模一样,可眉宇间带着她没有的傲气和洒脱。李青月惊讶,镜中女子便惊讶;她笑,镜中的女子也笑;她退,镜中的女子也退;她进,镜中的女子便进。
“你……”李青月好不容易捋直舌头,“你是谁?”
镜中女子没有回答,只静静望着李青月,像透过她看着什么。
李青月惊慌,下意识往后躲,却被樊凌儿按住。
樊凌儿慢条斯理地说:
“那是四灵仙尊,怎么样,是不是和夫人长得很像?”
镜中的女子举手投足间的贵气浑然天成,根本不是李青月可比的。李青月看着镜中的女子片刻,似想到了什么,动作微僵。
“四灵仙尊……”
听到这个名字,饶是李青月再傻,也明白了。
白九思为何在净云宗为她解围,娶她作夫人;将她带回九重天后,又为何说她装模作样,对她时好时坏;为何会叫她“阿月”;为何对她一介凡人如此包容……一切都明白了。他与四灵仙尊才应是一对,他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长相与四灵仙尊相似。
“你可听说过,鸿蒙初辟,天地尚是一片混沌时,大成玄尊与四灵仙尊便是相伴着出生的两缕灵气?”樊凌儿逼迫李青月看向水镜,“他们互相依存,也互相争抢,相依相偎,也相生相克,简而言之,四灵仙尊不在,玄尊也难独活!”
李青月怔住。她先前听说过四灵仙尊的故事,却不知,白九思与四灵仙尊竟有如此紧密的联系,犹如太极中的阴阳鱼,早已浑然一体。
樊凌儿的声音中嘲讽夹杂着悲伤:“他们与天地同生,日月同寿,这方天地存在多久,他们便斗了多久。过往的数万年来,他们旗鼓相当,斗得难分胜负,可惜后来玄尊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爱上了她。多可笑啊,他竟然爱上了自己命定的敌人。”
“多狠心的女人啊,拜堂之时将淬了毒火的寒麟匕首插进了玄尊的心脏。”樊凌儿的话一字一句地挤进李青月的耳朵里,“她害得玄尊心脉俱断,又趁机将玄尊封印,夺走了玄尊全部的力量,成了这九重天上法力最高的神。”
李青月的身子微微发抖。樊凌儿从妆匣深处取出一把匕首,细细把玩。
“你看,玄尊从心口将这寒麟拔出来,竟然还不舍毁掉呢……
“自此,四灵仙尊开始四处攻伐,夺取各仙门的法器,引得天怒人怨。幸好,玄尊吉人天相,冲破封印,重回丹霞境。三百年前,是玄尊亲手杀死了四灵仙尊,将她的尸骨压在山下。这藏雷殿原本是四灵仙尊的寝殿,玄尊攻占这里后,便一直住着,目的就是要四灵仙尊的魂魄无处可去、无家可归。
“这些……你可都知晓?”
樊凌儿的话如同箭羽,刺穿了李青月。她的脸色逐渐苍白,黑眸中不知名的情绪翻涌。
“够了!”李青月捂住耳朵,不想再听。
樊凌儿却凑上前来,贴着她的耳朵,笑道:“他们是仇人,血海深仇用来形容他们……也不足为过。”
樊凌儿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李青月,在屋内燃起了烛火:“夫人听完故事,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目的?”李青月哑声开口。
樊凌儿嗤笑一声,道:“目的?我只为让你好好看清楚,在丹霞境的好日子究竟是受了谁的恩惠!”
李青月垂着头沉默半晌,轻声道:“我知道了。你在挑拨我和玄尊的关系。”
闻言,樊凌儿一怔,目光如冰,刺向李青月。
“玄尊娶我回来,定有他的道理,即便真因为我与四灵仙尊相貌相似,那也没关系。”李青月终于稳住了自己的身体,不再发抖,“他与四灵仙尊的恩怨都是过去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不会因为这些故事耽误了现在和未来。”
樊凌儿讽刺一笑,对着李青月行了一礼:“那我就祝夫人得偿所愿,永远清醒、理智,不入迷惘,不生忧妒。我还有事要办,这里的东西就交给夫人了。”
樊凌儿转身欲走,烛火照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阴影。李青月看着樊凌儿,双目蓦然瞪大,惊骇地看着樊凌儿脚下的影子。
“对了,夫人……”樊凌儿蓦然转身,注意到李青月的视线,目光随即变得骇人起来。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调笑:“哎呀,不小心被你发现了……”
李青月拔腿就跑,然而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挡了回来。樊凌儿手里幻化出长剑:“本来还想多留你几日,现在也真的是没办法了呢。”
云彩飘过,月光浅浅落下。黄沙大地上一片死寂,焦土灼红,弥漫着血腥气。每隔三步便插着一根粗壮的木桩,木桩约有两人高,排列有序,似乎是一个阵法。
樊凌儿落地,一指地面,李青月的身影就从地里飞出,摔落在地。她吃痛地叫了一声:“哎哟!”跟凝烟学得土遁之法也没能帮李青月逃离樊凌儿的追杀。
樊凌儿冷冷地看着李青月。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还想往哪儿跑?”
李青月来不及多想,挥出长剑抵挡。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云阿,斩!”
长剑朝樊凌儿攻去。
樊凌儿眸光一闪,手腕翻转间将云阿剑挑落。趁着这一瞬间,李青月转身逃入焦土之地。樊凌儿躲开攻击,眼看着一人一剑离开,却并不追逐,脸上反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息元殿中又一次满堂红装,打钉人正忙着在宴席上风卷残云。众仙家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李青月踏入焦土之地的瞬间,黄沙的边缘亮起了极暗的微光,一瞬即灭。
樊交交正在与众人敬酒,忽而有所感应,眉头一皱。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不好!”
众人一起看了过来,樊交交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雾气越来越浓,冷风刺骨,李青月以手护在脸前,向着前方艰难前行。环视四周,李青月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木桩之上。她向后退了几步,随后加速跑起来,一跃爬上木桩。可就在她即将到达木桩顶端之时,忽然亮起一道冲天的红芒。与此同时,所有的木桩都亮起光芒,两两之间射出红线,仿若一个编织的阵法向下压来。
李青月被打倒在地。她仰起头来,目露惊恐。半空之中,红色光线连成一个巨大的“囍”字,将李青月封禁其中。
李青月僵硬地坐在地上,她看向上方的阵法,不敢有任何动作。她正想着继续摸索,便听得雾气之中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谁?!谁在哭?!”
哭声自四面八方传来,忽远忽近,在这幽寂夜里格外可怖。
李青月慢慢起身,拔剑出鞘,大着胆子向前走去。雾气之中,一个女孩面冲木桩低声哭着。
“你是谁?”李青月握紧长剑,缓缓接近那孩童,“此地如此邪煞,你一个孩子,为何会在这里?”
女孩转过身来,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她的声音很是稚嫩:“姐姐,你也是迷了路才来到这儿的吗?”
夜色如墨,狱法墟弥漫着浓重的雾气,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李青月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手中紧握着云阿剑,剑刃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迷路?”李青月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加温和。
女孩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惊恐:“我同我爹爹砍柴回家,可不知怎的,山里起了大雾。我一睁眼,就跑到这里来了,爹爹也不见了。”
李青月微微皱眉,她轻声安慰道:“别哭了。”她蹲下身子,为女孩擦去泪水,“这里不是什么妖怪洞穴。这儿是丹霞境,有大成玄尊坐镇,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只有灵根通慧的人才能进入。你不是不听话的孩子,是个有仙缘的孩子才对。”
女孩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那姐姐也是神仙吗?你能送我去找爹爹吗?”
李青月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当然可以,只要你不哭,我就带你出去。”
女孩重重点头,随后一把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李青月牵着她的手向前走去:“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我叫凤游,家住青岗山俞沛村,我爹姓洪,是村子里最有名气的猎户。”
李青月微微皱眉,疑惑道:“可俞沛村不是撞了先皇名讳,早在几十年前就改名叫陆沛村了吗?”
“是陆沛没错。只是我们村里穷,留在这里的都是些老人,都叫惯了俞沛村,就不爱改口了。”女孩照旧声音甜甜,语气也是全然不设防的。
李青月的手指微微用力,死死地按住了她的合谷穴。
女孩吃痛,委屈地看向李青月:“姐姐?”
李青月眼神凌厉,声音冷峻:“陆沛村这个名字是我编造出来的。你这妖怪,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女孩向后退去,挣扎着想要挣脱手腕,还在佯装惊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姐姐,你弄疼我了。”
“我修行虽是马马虎虎,但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还辨不明人妖是非。还不现形,是吧?”她抬手捏诀,云阿剑出鞘,悬于她身后。
“云阿!诛邪!”李青月厉声喝道。云阿剑光芒暴涨,向着女孩劈砍而来。女孩闪身躲避,却被云阿剑斩断手臂,鲜血落在地上,仿若滚烫的开水一般,冒起丝丝热气。
女孩的眼神瞬间变得狠戾:“臭丫头,还真不好糊弄。看来我得认真些了。”
只见女孩扭动脖子,骨节发出吱嘎的声响,她的皮肤逐渐苍老,皱纹横生,四肢渐渐变得修长,身形佝偻,就连断掉的手臂也重新长了出来。转瞬间,她从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变成一个八十老妪。
“你身上有白九思的味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主仆?还是情人?”老妪嗓音喑哑,眼神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按入宗年份,蒙楚须称张酸“师兄”,可事实上,蒙楚比张酸虚长几岁,行事更为老成、持重,平日里又是最乖巧懂事的,难免得几位真人偏爱,就连一贯公正的紫阳也不例外。
蒙楚爱慕魔族妖女之事一出,宗门几位师叔第一个想到的都是瞒,先悄无声息地处理,再让蒙楚认个错,这事儿便能含糊过去。可他们没想到,蒙楚不愿,他为了一个妖女顶撞了几位真人,还不惜舍了净云宗首徒的身份。
事态逐渐严重。幸而遇到李青月飞升,最终紫阳以押入罚恶殿候审作为蒙楚的结局。
一晃眼数月过去,众人皆以蒙楚为耻,将他遗忘在牢中,唯有重新接过师门重任的张酸偶尔借身份去地牢里看望他名为师弟、实则胜似兄长的蒙楚。
“我要见他。”
张酸拎着酒坛,举起令牌给两位守门弟子过目。
这个“他”虽没有明说是谁,可几人心知肚明。两名弟子不敢迟疑,立刻打开地牢大门,道:“师兄,请进。”
地牢内暗淡无光,只有石壁上插着的几支火把发出微弱的光亮。
蒙楚抬眼见到来人是张酸,微微坐直身体:“可有带酒来?”
张酸将酒坛从牢外递了过去,一时有些沉默。蒙楚原不是嗜酒之人,只因为一个曲星蛮便成了这样,他心中难免有些惋惜。
“好酒。”蒙楚仰头喝下一口,又倒出一碗给张酸,“陪我喝点吧。”
张酸无言地接过酒碗,仰头饮尽。
“不错,不错。”蒙楚点点头,“你气海修复后,人也有趣多了。”
他又为张酸斟满一碗,看着张酸一饮而尽,不由得一怔。
“有心事?我……”蒙楚似要说什么,最终半是自嘲,半是无奈道,“我现在这境地也不能帮到你什么。”
张酸摇头:“不用帮我什么,我今日是来与你道别的。”
“道别?”蒙楚有些意外。
借着酒意,张酸指了下地牢并不存在的虚空:“我要去九重天。”
蒙楚怔住半晌才道:“今日这酒你才沾两碗便喝多了吗?”
烛火昏暗,偏能照出张酸坚定的双眸。蒙楚望了一会儿,叹道:“九重天是众仙境,你一介凡人还是不要妄想了。”
张酸将碗底的酒也饮尽,苦笑一声,道:“是妄想,但也是必要完成之事。”
“你这是为何?若是为了修道,以你的资质再等上几年也不是没有机会飞升。”蒙楚不解。他仔细想想,自己似乎从未很了解张酸。
在他们都还小的时候,张酸想的是道义和抱负;等他们都长大了些,有办法实现抱负时,张酸却身受重伤。眼见着张酸日渐消沉,无欲无求,蒙楚一时也想不出宽慰他的法子。后来,张酸突然跑去守了三年山门,精气神倒是渐渐好了起来。
“是因为青月。”听到这名字,蒙楚一愣,这位青月师妹现在可是净云宗的骄傲。可听清张酸那贪恋的语气,蒙楚不由得替他苦笑。这些年张酸奇怪的行为,似乎终于有了个合理的解释。
蒙楚能理解张酸的心,此时却无法宽慰他什么,只好调侃道:“真不知说你眼光好,还是运气差。”
竟与大成玄尊看上了同一位女子……剩下的半句,蒙楚没有说出口。他见张酸沉闷,便岔开话题:“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什么时候?这种事情哪有期限。张酸轻叹一声,道:“不记得了。”
蒙楚也是遇上曲星蛮后方理解其中酸楚,他有些气张酸不争:“那你当初为何不与她说?”
“是啊。”张酸苦笑,拿起酒坛又饮下一口,“为何不与她说?这段时间,我每日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蒙楚一怔,无奈地摇头,嘴角的笑容也有些发涩。他无权问责张酸,自己与星蛮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明明见而心动,却因自己的身份,不敢承认,若不是星蛮性格爽直,只怕他到现在也认不清自己的真心。
“我还以为你是在怪师父不肯拿秘药救你,自暴自弃,这才去看守山门。如今看来,你是自愿的。”
守门三年,起初是有些怨气,可后来这份怨气渐渐变成了他的福分。张酸是个凡事都愿埋在心底的人,可唯有这件事,他不想藏了。
“以前因为首座弟子的身份,与她话都没说过几句。看守山门之后,我终于成了她的张师兄。”张酸笑笑,“这话我从未对别人说过,因为别人都觉得我从首座弟子沦落到去看守山门,定会满心悲苦、心有不甘,却不知道那三年是我入门以来最快乐的日子。”
蒙楚怔住,不知该说什么安慰他这位师兄,只能沉默。
“她若在九重天上过得好,我自会将这份念想断得一干二净。可前不久,我见到大成玄尊下凡取炽阳果。”张酸涩涩地开口,“这炽阳果是凡间之物,只对凡人有用,而九重天上,除了青月,我想不到还有其他凡人。”
“你是说,师妹她受伤了?”蒙楚有些惊讶,更多的是难以置信,毕竟九重天上有谁敢去动玄尊夫人?他这样想,便也这样说了:“恕我直言,如今她已是大成玄尊的道侣,不管她过得好与不好,都与你无关。就算你上了九重天,见到了她,又能怎么样呢?”
张酸不语。其实,蒙楚这些顾虑,他早已在心中问过自己千百遍,可他心神不安。
见张酸不为所动,蒙楚继续道:“哪怕她真的如你所说,陷入危局,重伤垂死,以你的法力,在大成玄尊面前,也没有半点儿胜算。”
“我知道。”
静室内的火把熊熊燃烧,一只飞蛾扑棱着翅膀飞向火把,瞬间被火焰灼伤,掉落在地,不断挣扎着。
张酸看着那只飞蛾,目光沉了沉,哑声道:“我只做我想做的,至于结果,并不重要。”
大雾弥天,浓白的雾气带着森森寒意。李青月与化作老妪的红莲对峙,云阿剑气凛然,一劈一砍间,逼得红莲不断后退。红莲不断穿梭于木桩间躲避,她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李青月长剑劈砍在木桩上,木桩立刻出现丝丝裂痕。与此同时,那阵法红线再次亮了起来。随着李青月的不断砍劈,木桩外壳破裂,露出里面的白骨钉。
红莲掌心聚力,猛然向着地面砸去,只见地表下涌动,仿佛有骇浪惊涛即将喷涌而出。木桩碎裂,白骨钉摇晃不止。李青月以剑插入土地,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多谢你了,小丫头,为我做了嫁衣。”红莲语含嘲讽,她猛然劈出一道灵光,正中那摇摇欲坠的白骨钉上。霎时间,白骨钉彻底碎裂。
大阵上方的“囍”字暗了下来,彻底熄灭。红莲飞身而起,正要逃离,便听得一声怒喝:“哪里逃!”
李青月抬头望去,只见二十几名打钉人踏空而来,其中两名打钉人一马当先,肩上扛着一根巨大的白骨钉。
樊交交飞身而来,冲着打钉人吩咐道:“钉来!”
两名打钉人将白骨钉抛出,稳稳地落在那枚碎裂的白骨钉上方。樊交交从未如此威严:“锤来!”
一柄巨大的长柄单锤破空而来,带起凛冽的煞气。樊交交举起巨锤,只见天际风云变色,紫色雷电穿透云层,纷纷汇聚在巨锤之上。
“天雷伏妖,白骨镇魂,落!”
巨锤落下,砸在白骨钉上,将其钉入地内。
红莲嘶吼道:“樊交交,你敢坏我的好事!”
红莲挣扎着向上方扑去,周身环绕着无数花瓣,向上利如刀,似要将那阵法撕开一道口子。
“落钉,布囍阵!”
刹时间,二十几个打钉人飞身而出,纷纷落在木桩之上。众人手中皆拿着锤子,口中念念有词。
“大喜大悲、大彻大悟、大起大落、大杂大空……”众人的锤子之上有红光逸出,相互汇聚,漫起红雾,遮蔽整片焦土。
红莲逐渐被镇压,她愤怒地咆哮,放手一搏,无数花瓣迎风暴涨,狠狠刺穿红雾,眼看着那结界就要被撕裂。
李青月握紧云阿剑,眼眸锐利。她几步上前,飞身跃到红莲背后,挥剑而下:“云阿,靠你了!”
长剑猛地落下,划破红莲后背,她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随后摔落在地。巨大的能量打在李青月身上,她也倒在地上,许久爬不起来。
“樊仙君,快!”李青月顾不得起身,急忙望向樊交交。
樊交交会意,举起大锤,雷电之力汇聚,渐渐使大锤烧红、滚烫。
“除恶化戾,囍从天降!”樊交交和众打钉人同时高举手中的巨锤,众锤同时落下,雷电光波震荡开来,千百根木桩同时发出巨响。
由灵力凝聚的光线开始一条条连接起来,“囍”字阵逐渐恢复。
夜深,藏雷殿本是极静的,林中鸟雀忽然惊起,齐齐飞离。
“出事了出事了!玄尊,夫人出事了!”
因结界所困,凝烟无法靠近临渊阁半步,而她的神力又根本不足以冲破这道结界,传声给里面的苍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