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铁窗,零零碎碎地洒在范闲身上,那温暖中夹杂着一股冰冷的嘲弄,仿佛无声讥笑着他的处境。
范闲唉,这阳光怕是以后再难见到了。
吱呀——牢门被缓缓推开,刺耳的摩擦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碜人。两个狱卒面无表情地走向范闲,粗暴地将他从地上拽起,动作毫不留情。
范闲喂喂,你们这是干嘛?这么快就要送我上路了?
狱卒闭嘴!陛下有旨,带你去刑房候审。
范闲哎哟,兄弟们,我自己走成不?能不能稍微文雅点?
两名狱卒对视一眼,稍作停顿后松开了手,让范闲自己站稳身子。一路上,三人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异常刺耳。无人开口,空气中压抑得令人窒息,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走到刑房门口时,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般。
狱卒陛下让你跪在这儿,别废话。
范闲瞥了眼狱卒,无奈地叹了口气,顺从地跪下身子。狱卒随手拿起一旁的铁链,动作熟练地将范闲的双手吊在空中。
范闲哈,你们不嫌麻烦吗?我还能跑了不成?
范闲翻了个白眼,看着狱卒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无奈与不屑。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沉闷的空气。
侯公公陛下驾到——
众人连忙低头,只见庆帝身披华贵龙袍,步伐沉稳地绕过匍匐在地的狱卒,坐上了主椅。
庆帝平身吧。
范闲罪臣范闲,叩见陛下。
庆帝知道自己是罪臣,还不行大礼?
范闲陛下啊,臣是想行礼,可臣的手被您的手下绑着,实在没法行大礼啊。
庆帝范闲,你可知行刺君主是什么罪名?
范闲臣愚昧,还真不知道,请陛下明示。
庆帝范闲,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呀?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朕便告诉你,刺杀君主,是诛九族的大罪。
范闲陛下,臣愚昧,敢问臣的九族都有谁?
庆帝你既入了范家祠堂,那诛的便是范家九族。
庆帝不过,朕念在你母亲为大庆立下了不少功劳,范建这么多年从官也忠心耿耿,可网开一面,只赐死你一人。
范闲听到庆帝这句话,心中恨意翻涌,却又无力反抗。他咬着牙,嘴角溢出血来,怒目而视。
范闲你还好意思提我娘,要不是我娘,你认为你能坐上这至高之位?我娘一心为了你,为了这大庆,而你呢?当上了这皇帝后便痛下杀手,恩将仇报!
只听啪的一声,庆帝一巴掌打在范闲脸上。
庆帝范闲,朕看在叶轻眉尚且为大庆立了点儿功劳的份上才答应只杀你一人,你别得寸进尺。
范闲惨笑。
范闲感恩?你杀害我母亲,操控天下,双手沾满鲜血,今日就算我死,日后也定会有人取你性命。
庆帝微微皱眉,显然被范闲的话激怒,一甩衣袖。
庆帝范闲出言不逊,将其带到宫前,赐鞭刑三十,后收押天牢,择日问斩。
宫门前的日头正烈,晒得青石板发烫。范闲被侍卫反架着双臂,靴子碾过地面,带起细碎的尘土。他被两名侍卫按着肩膀,膝盖重重磕在地上,铁链拖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刚从天牢被押出来,领口还沾着挣扎时扯破的褶皱,抬头便撞见庆帝站在丹陛之上,金纹龙袍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庆帝范闲。
庆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空气的威压。
庆帝三十鞭。
庆帝抬手,指尖划过腰间玉带。
庆帝让你记住,臣要有臣子之道,有些话不是想说就能说的。
监刑太监的唱喏声刺破晴空,执鞭侍卫抡起的刑鞭带着破空声落下。 第一鞭抽在背上,范闲猛地绷紧了肩背,不禁发出痛苦的声音,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血随着鞭子的落下渗了出来。鞭子一次次下落,范闲握紧了双拳,他将手撑在膝间,试图使自己跪着的身姿不会倒下。三十鞭抽完,范闲背后的衣料已经黏在血肉里,一条条的血痕交织,血液渗透了衣服。范闲跪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他被侍卫像拖死狗一样拽起来,拖入了天牢。
范闲死死盯着丹陛上那道身影,牙齿咬得腮帮子发酸——他偏要说,这天下本就不该是一人独掌。
狱卒进去。
狱卒粗暴地将范闲丢进牢房。范闲吃痛,双手撑在地上,他的后背火辣辣的疼,如同被针扎、火烤同时进行般难以忍受。黑暗里传来极轻的声响,范闲睁眼,看见王启年的脸从牢门外探进来,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避开了巡逻的守卫。
范闲你怎么进来的?
王启年左右不过花些银两,大人莫要过于谨慎。
范闲一脸震惊地看着王启年。
范闲我现在可是朝廷重犯,你花些银两,侍卫就放你进来了?
王启年大人,这是人就有难处,有难处就需要银子,加上王某的口碑不错,费不了多少功夫就让我进来了。
王启年大人您受苦了。
王启年小心地拨开范闲的衣服,生怕弄疼似的,将粉末状的药倒了上去。
王启年本来呀,若若小姐也想来,可让我好说歹说的才劝了回去。
范闲看来我受刑的动静不小呀。
王启年可不是嘛大人,外边儿动静可大了。
王启年压低声音说道:
王启年您被施刑的事传遍了京都的大小巷,不少官员都在张望,甚至还有人说您被施这三十鞭刑后就要被放了。
范闲这帮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这圣上都明发诏书了,说要择日问斩我,居然还有人敢这么传。
王启年可不是嘛,大人。不过最近陈院长的几个暗线回报,禁军最近调动频繁,好像在防着什么。
范闲扯了扯嘴角,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范闲他是防着有人劫狱。
王启年手一顿。
王启年那……
范闲别急。
范闲喘了口气。
范闲他要‘择日问斩’,就说明还有时间。你去告诉我爹,还有若若,姨娘他们,让他们稳住,不要担心我,千万别跟庆帝硬来。再想办法给海棠传信,让他们按兵不动。
王启年点头,又塞给范闲一个药瓶和一包被油纸包着的点心,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牢里重归寂静,范闲啃着点心,望着头顶漏下的一点微光。庆帝以为这三十鞭能打垮他的气焰,却不知他骨头里的韧劲,从来不是鞭子能抽散的。
三日后,天牢外忽然多了不少生面孔的守卫。范闲知道,这是庆帝要动手的前兆。
萧将军范闲,陛下有旨。
萧将军面无表情地递过一件披风。
萧将军将你移去太平别院,听候发落。
范闲挑眉,接过披风裹在身上,随他走了出去。范闲双手双脚均被带上了铁链,被押上了囚车。囚车行驶了大概五十里,范闲突然听到外面有激烈的打斗声,不久后声停了。囚车的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高达的脸和地上萧将军的尸体。
范闲你们这是?
高达是王兄让我们来的,来不及解释了,大人,快跟我们走吧
范闲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了眼皇宫的方向。庆帝,这一局你赢了半子,但只要我活着,就还有得算。
而此时的皇宫里,庆帝站在窗前,看着天牢方向的火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庆帝跑了也好,省得朕动手,还落个不顾旧情的名声
他转身对身旁的太监道
传令下去,就说范闲畏罪潜逃,全国通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