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逛了大半日，许盛起初那股子兴奋劲儿渐渐消磨殆尽，狐狸耳朵都蔫蔫地耷拉着。邵湛正想开口提议回去，却见他又突然精神抖擞，一溜烟往前蹿去。
邵湛:“……？”
虽不知他又瞧见了什么稀罕玩意儿，但邵湛仍是抬脚跟了上去。
许盛嘴里还叼着最后一颗糖葫芦，红艳艳的山楂裹着晶亮的糖衣，衬得他唇色更艳。他停在一家客栈前，门口熙熙攘攘围满了人，店小二正扯着嗓子吆喝——
“各位客官！今日我家掌柜的为添节日喜气，特设猜灯谜之戏！若能连中五盏，便赠一壶上好的‘醉仙酿’，外加免费住店一宿！”
“‘醉仙酿’？什么来头，没听过啊。”
小二道:“这醉仙酿是为了纪念杏林子里的半仙儿，用第一批新鲜杏花酿的！那滋味哟——”
“当真？可别唬人！”有人高声质疑。
小二一拍胸脯:“哎哟，咱们百年老店，童叟无欺！”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纷纷催促快些开始。小二笑呵呵地摆手，“莫急莫急，这就取灯来！”
许盛眼睛亮晶晶地回头，拽了拽邵湛的袖子:“哥哥，我们也玩这个吧？”
邵湛垂眸看他。
许盛似乎从未真正见识过人间繁华。他捡到这只狐狸时，对方奄奄一息，连皮毛都黯淡无光。而此刻，他眼底映着灯笼暖光，鲜活又生动。
邵湛不忍拂他的兴致，只低声道:“好。”
第一盏灯:“长戈横折钩凝血”
“嚯！这谜面怎的这般血腥？”有人不满道。
小二讪笑:“原定的灯笼破了，临时换的，各位将就将就！！”
许盛蹙眉思索，指尖无意识地在掌心划拉，试图拆解字形。还未等他想明白，身旁的邵湛已淡然开口——
“盛。”
小二眼睛一亮:“这位公子好生厉害！正是‘盛’字！”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有人酸溜溜道:“嘁，不过运气好罢了。”
许盛却不管旁人如何，得意地打了个响指，凑近邵湛小声道:“哥哥真厉害！”
邵湛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没说话。
第二盏灯:“八方儿郎先愉快”
这回倒有人一眼瞧出端倪，刚要开口，邵湛却已先一步道——
“悦。”
“又对了！”小二高声宣布。
那慢了一步的汉子满脸不服，“我也知道啊！”
旁人被烦得受不了，敷衍地拍拍他，“是是是，您厉害，您厉害。”
许盛憋不住笑，肩膀直抖。邵湛瞥他一眼，他便故作正经地竖起大拇指，眨眨眼道:“哥哥再猜中三个，我们就能白得一壶酒啦！”
邵湛意味深长地看他:“未必。”
许盛才不信。
第三盏灯:“许。”
第四盏灯:“心。”
邵湛连破四题，周围看客的情绪已被彻底点燃，纷纷屏息等待第五盏灯。许盛更是眼巴巴盯着店小二取灯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邵湛的袖口。
第五盏灯:“……”
众人目光灼灼，只等邵湛开口。 然而，邵湛静默片刻，竟缓缓摇头:“不知。”
“哎——！”满场哗然，惋惜声此起彼伏。
许盛呆住，脸上的期待瞬间垮了下来，但很快又强打精神，凑过去安慰道:“没事没事，四个也很厉害了！”
邵湛淡淡“嗯”了一声，神色如常，看不出半分遗憾。
小二唏嘘着递来一小壶酒:“公子虽差一步，但也算难得，这半壶酒赠您尝尝鲜。”
邵湛接过，转手便塞给了许盛，道了声谢，牵着他离开。
身后，新一轮的猜谜声又热闹起来。
回杏林的路上，许盛抱着酒壶小口啜饮，越喝越上瘾，脸颊渐渐浮起酡红。等察觉邵湛停下脚步时，他已晕乎乎地一头撞上对方后背。
“唔……？”他茫然抬头，才发现已到了家门口。
屋内烛火暖黄，映得许盛眼尾泛红，长发散乱，乖顺地垂在肩侧。他见邵湛抬手布了道结界，歪着头不解:“……干嘛呀？”
邵湛不答，只走近他。
许盛眯着眼盯了他一会儿，突然福至心灵，指着邵湛道:“你故意的！第五个灯谜，你明明知道答案！”
邵湛挑眉:“何以见得？”
许盛哼了一声:“我就是知道！”
邵湛低笑，在他身旁坐下:“嗯，故意的。”
许盛凑近他，酒气混着甜腻的糖葫芦香:“那……前四个灯谜的意思，你也知道？”
邵湛眸色微深，却道:“不知。”
许盛忽地笑了。
酒精烧尽了理智，他倾身吻在邵湛唇角，感受着对方骤然紊乱的呼吸，得逞般轻喃:“骗人……”
邵湛眼底暗潮翻涌。
——他怎会不知？
许盛的红袍不知何时已散乱褪至腰间，尾椎处火红的狐尾再藏不住，因情动而微微颤抖。邵湛一把攥住尾巴根，顺着毛流抚到底，许盛顿时浑身绷紧，喘息着求饶:“别……别碰尾巴……”
邵湛从善如流地松手。
许盛不甘示弱，勾住邵湛的脖颈反客为主，却在贴近时骤然僵住。
他缓缓低头，又缓缓抬头，瞪圆了眼:“你……你怎么……”两个？！
邵湛耳根罕见地泛红，却仍镇定道:“许盛，我是蛇。”
许盛:“……”
夜已深，掌柜的收拾完店铺带着小二将剩下的灯笼拿进库房，推门一看却发现小二在里面睡得正香。
掌柜的疑惑不已，身后突然传来灯笼掉落在地的声音，他扭头一看，哪还有小二了？只有一张纸片落在了地上。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