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盛的感知里，这个过程被无限拉长，每一个瞬间都叫他战栗不已。
外衣不知何时滑落，在床榻边堆叠。几滴晶莹的液体溅落在杏木床板上，渗入木质纹理，为原本朴素的木板添了别样花纹。
起初许盛尚存几分清明，后来却只能任人摆布，如同浪涛中的一叶扁舟。邵湛背上新添了几道暧昧红痕，许盛颈间也烙下点点印记。情到浓时，少年眼角沁出泪珠，恍若溺水之人被救上岸，却仍沉浸在那种濒死与重生的恍惚中。
......
待一切平息，邵湛细心为许盛清理干净，将人轻轻裹进被褥。看着小狐狸蹙眉不安的睡颜，邵湛心头泛起怜惜——竟将人折腾得连尾巴都藏不住了。他轻手轻脚地上床，将许盛揽入怀中。
或许是情之所至，亦或是心意相通的欢愉使然，今夜两人都失了分寸。
黑暗中，待身侧呼吸渐匀，本应熟睡的许盛却悄悄睁开眼眸。他自被中探出手指，勾住邵湛的掌心，目光细细描摹着爱人俊朗的轮廓。
“哥哥……”
似有所觉，邵湛指尖微动，却未醒来。许盛想抬手抚摸他的脸庞，又怕惊扰好梦，终是作罢。酸软的手臂重新滑入被中，只留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月色攀上枝头，杏林边际却不安宁。即将迎来反噬期的妖魔躁动不已，嘶吼声穿透密林，传入木屋，搅得人心绪难平。
妖怪们大多靠吸食怨气修炼，为此不惜杀害凡人和同类，汲取更多的怨气从而达到供养元丹的目的。
尽管修炼方式不同，怨气抑或是灵气在吸收过程中皆会转变为元丹中的“浮灵”，而怨气所化的浮灵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认为是被杀害者怨念的化形。
但吸食怨气本就易丢心性，积累到一定程度时，体内怨气便会反噬自身，妖怪们也就反抗不了体内元丹浮灵的躁动而展开杀戮——他们需要被灵气所供养的、更强大更纯洁的元丹来压制自己厮杀的欲望。这段充满血腥与暴力的时期便是妖魔特有的“反噬期”。
许盛轻轻吐息，为邵湛渡去一丝迷香，而后披衣起身。
星藏月的水面依旧平静如镜。许盛掬一捧清水，涟漪荡漾间，倒映的月影碎成点点银光。夜风拂过指尖，凉意沁人。
“何人至此？”
苍老的声音自地底传来。许盛回首，见一位白发土地拄杖而立，不由莞尔:“土地公，多年不见，你居然混到这来了。”
老土地眯眼细看，突然惊呼:“十尾？”
许盛点头轻笑，土地也大笑起来，“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当年毕竟是我看管不力，使得一众妖魔在反噬期前冲破结界，为祸人间……陈年旧事陈年旧事，暂且就不提了。不过你……”
待看清许盛身后那条火红的尾巴，土地更是骇然:“你的尾巴怎就剩一尾了？”
许盛垂眸苦笑。十尾十尾，本就因十条尾巴而被取了个尊称。十尾狐妖，如今却只剩一尾，连他自己也记不清那九尾是如何消散的。
“记不清了。”他轻声道，目光投向井水深处。这口能窥见往事的灵井，让他目睹了邵湛如何剖丹相救的真相，同时他因受到刺激，拼凑起一些破碎的记忆。
“我这一睡，真的忘了好多事。”似是自嘲。
土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忽然问道:“我听说邵大人再碰到你的时候，你的元丹已经不见了。你知道邵大人是如何补全了你的元丹？”
听到这里，许盛指尖抚过锁骨中央，那里储放着半颗不属于他的元丹。“他割了自己的丹……”嗓音低哑，似含着无尽痛楚。
东方既白，许盛拂去衣上晨露，辞别土地。回到窗前，见邵湛沉睡正酣，心中既欣慰又苦涩:仅是一缕迷香，就能让他沉睡至此？
他悄然躺回原处，将手指没入邵湛掌心，闭目假寐，静候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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