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儒换了一件低调的月白色的衣裳,很是素净,头发高高束起,手里拿着扇子,颇有些书生气息,可眉宇间的傲气难挡,他依旧还是不可一世的太子爷。
马车里空间狭小,很朴素,纪儒一个人还好,两个人就略显拥挤了。
纪儒调笑道:“桑大人,孤的这个别院可还舒适?”
桑淮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侧目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你不是回宫了吗?”
纪儒摇了摇扇子,“我不那样说,她能跟你去?”
桑淮抿唇,眼神一沉,“你大晚上来找我做什么?”
纪儒用扇子敲了敲马车内壁,不一会儿,马车就开始动了起来。
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但是看两人谈话的模样,不像是不熟,反而更像好友之间的玩笑。
这件事要是说起来可就长了……
半年前,纪儒在街上无意间的惊鸿一瞥,相中了一个姑娘,那是抓心挠肝的想呀,最后调查出来是怡红院的歌姬,而且还是花魁,不少人慕名而来。
纪儒本来也不是什么好鸟,他看上的东西岂有让出去的道理,就让人花了大价钱把这个姑娘包了,不让她接客。
纪儒不是来者不拒,但是那姑娘生的实在是貌美,琴技也不错,人也温柔,不争不抢,他很快就陷入了女人香里。
一开始还能控制,可是越到后面就越食髓知味,他逐渐上瘾了,恨不得日日夜夜和那个姑娘在一起,于是就和桑淮联手制定了这个计划,故意表现的纨绔,然后再让桑淮接手,一切水到渠成。
纪儒是太子,肯定不能用自己的身份去厮混,于是顶着桑淮的名字在怡红院里畅通无阻,出手阔绰,姑娘们喜欢的不行。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会传出桑淮深更半夜会出入青楼的传闻了。
就这样纪儒顶着桑淮的名字在青楼里潇洒了半年之久,为那姑娘豪掷千金,最近还打算帮其赎身,所以特意找桑淮来商量商量。
徐华黎不是总催他成婚吗?这下好了,她总该“满意”了吧。
与其让她自己找那些女人,还不如他亲自送上门一个,这样既不用担心徐华黎啰嗦,也直接断了南思文的念头,一举两得。
纪儒用扇子敲了敲手心,语气有些为难,“你说我要不要帮她赎身呢?”
桑淮语气挖苦,脸上带着一抹嘲弄之色,“你自己看着来,养在别院里也好,带在身边也罢,但我得警告你别被发现了。”
纪儒微微挑眉,语气调侃,“那倒不至于,毕竟你的名字我用的甚好。”
桑淮脸色刷的一下黑了,眼神猛地如刀般的射向纪儒,“太子殿下,我劝你还是收敛点,免得到时候不好收场。”
纪儒无视他想刀人的眼神,摇着扇子又道:“你那“小娇妻”呢?”
桑淮提起桑宁才有了好脸色,“累着了,在休息。”
纪儒笑而不语,只是眼里多了几分轻蔑之色,笑他没出息,就这么栽在女人手里了。
马车一路到了怡红院,纪儒轻车熟路的带着他上了包厢。
两人进去之后,桑淮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姑娘等着了,准确来说是等纪儒的……
这个姑娘生的极好,一副美人骨一张美人皮,身段也好,看起来娇弱无骨,难怪纪儒会喜欢,恨不得夜夜笙歌。
桑淮没什么波澜,表情淡然的随着纪儒坐到了桌子边,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入座便可开动……
纪儒也真不把他当外人,当着他的面就将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两人黏黏糊糊的,看的桑淮眉梢上的青筋跳了一下,莫不是叫他来看一场活春宫的吧。
见桑淮不悦,纪儒给了那姑娘一个眼神,那姑娘就匆匆离开了,房间突然静默下来了。
纪儒倒了一杯酒给桑淮赔罪。
两人担得上一句狐朋狗友,好事没有,凑在一起保准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又或者准备密谋去害某个人。
纪儒夹了一块烧鸭进嘴,眼神微微眯起,这个模样实在是不像是别人口中的纨绔太子。
果然宫里出来的能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你要我帮你查的事情我已经查到了。”
桑淮愣了一下,眼露凶光,一双眸子嗜血般的发红,多大仇多大恨?
纪儒瞅见他那要吃人的眼神,硬着头皮说道:“就是我们想的那样。”
还记得不久前桑淮受命去剿匪,却受了伤掉下山崖险些殒命,后来他托纪儒查了一下,这才发现并不是他的计划有漏洞,而是他身边有内鬼。
他一路追查,这才发现是尚书府为了贩卖私盐,和山匪合作,赃款五五分成,怕事情暴露,这才提前将他的计划泄露了出去,受了埋伏。
桑淮越想越气,竟一时失察,直接将茶杯给捏碎了。
纪儒被吓了一跳,莫名惊出一身冷汗来。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帮你处理。”
桑淮眼神犀利,好似现在就恨不得把尚书大人那层皮拔下来,以泄心头之愤。
纪儒觑了眼桑淮的脸色,却见他一双眼通红,恐怕气的不轻。
聪明了一世的桑淮,竟然会在自己人身上栽了跟头,像他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不把他活剐了,他都不姓桑!
桑淮回到别院的时候,桑宁刚好起身喝茶,看见他回来,没好气的问道:“你刚刚去干什么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
桑淮从后揽住她的腰,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声音黏糊,“去汤泉洗了个澡。宁宁你这手劲见长啊。”
这句话话里有话啊,但偏偏桑宁听出来了,脸色一下就黑了,“桑淮你这脸皮厚得我竟无言以对。”
桑淮话锋一转,嘶哑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里,“我有事要出去一趟,等天亮了,我把你送回家。”
桑宁点了点头,放下茶杯,“你去干什么?”
桑淮吻了吻她的锁骨,语气亲昵的说道:“报个仇。”
桑宁被他看的心里毛毛的,不知道又是谁哪位惹了这位活阎王,只求这报仇的火焰千万别烧到她身上。
桑淮将桑宁送回府后,就带着人离开了,这架势看起来恩怨不轻啊。
如月一直在等桑宁回家,这好不容易盼着她归家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看着她从小住到大的院子,心中多少有些怀念,既感慨,又难过。
看来想离开,暂时是不行了。
桑宁倒了一杯茶,懒洋洋的倚在小榻上,问道:“我不在府里,家里可发生什么了?”
如月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外人,才上前说道:“昨个,夫人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公子出入青楼的消息,跟老爷哭了好一阵。”
桑宁懵了一下,出入青楼?
明明昨夜桑淮还在……桑宁突然想起自己睡醒时,桑淮不在身边,心中默默的信了三分,莫非是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悄悄去的?
难不成桑淮真如她所说的那样,看上更加漂亮,靓丽的姑娘了?
想到这里她莫名的有些兴奋,连忙说道:“如月,你去查查,看是不是有这回事。”
如月点了点头,不敢耽误,转身去打探消息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就还有希望……
桑淮的脾气,她招架不住,如今能丢掉这个烫手山芋最好。
昨夜桑淮确进了怡红院,不过他只是走走过场罢了……
如月也带回了确切的消息,这险些没把她高心坏了。
殊不知……桑淮冤的可怜,好大一口锅就这么甩他头上了?
桑淮有一支只听他差遣的暗卫。
府里和宫里,甚至太子的东宫都有他的人,他在无形中掌握着一切。
所以桑宁的这些小动作完全逃不脱他的眼睛,本来给徐华黎设下的圈套,桑宁却跟只小兔子一样,也钻了进去。
不过他正忙着别的事情,暂时没办法抽空去管她,只有等他处理完回去之后,有的是机会处置她。
听见他在外养了“狐狸精”,就这么喜不胜收?
巴不得把他往外赶的样子,看起来真气人!
怡红院那边桑淮也安排好了,徐华黎最要面子,光明正大的去逮也不可能,所以最可能的办法就只有拿钱悄悄打发了。
这样既能帮桑宁掩盖,免得她整天疑神疑鬼,生怕自己被捉奸在床。
这时一个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所有光线,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这是那天见过的男人,他身上的肃杀之气太过猛烈,吓得桑宁迟迟不敢动。
这个男人同样也是替桑淮管理暗卫的首领——方时泽。
也是桑淮的心腹,知道他不少秘密。
方时泽手里拿着笼子,他微微朝桑宁颌首,嗓音嘶哑,刺耳,像是被熏坏了一样,知道自己声音难听,所以一般他都不乐意说话。
“公子让我把雪球送来。”
桑宁都被冲昏了头脑,都差点忘了在回来的路上,她特意让桑淮叫人把雪球送来,她这脑子真的是……
桑宁急忙上去接过笼子,心里着急的很,她都出去一天了,也不知道雪球是否有人喂,可千万别饿坏了。
于是顺嘴问了一嘴,“喂了没?”
方时泽微微颌首,“喂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