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殿下?不过是教皇豢养的漂亮宠物罢了!”
萨拉斯长老的嗤笑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议事厅凝滞的空气。他枯瘦的手指隔空点向垂手立在教皇座旁的银发少年,浑浊眼珠里翻滚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轻蔑,每一道褶子都刻着供奉殿的烙印。“耗费武魂殿海量资源,就养出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点心?连武魂都羞于示人!我看呐,怕是夜里暖床的用处更大些——” 尾音拖得黏腻又下作。
死寂。
黑曜石长桌两侧的长老们如同瞬间被石化,连呼吸都掐断了。鬼斗罗面具下的嘴角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菊斗罗指尖捏着的一瓣金蕊被他碾出汁液,黏腻地沾在指腹。胡列娜猛地攥紧膝上的裙裬,骨节泛白。供奉殿一系的几个长老眼观鼻鼻观心,嘴角却泄出几丝看好戏的讥诮。
比比东端坐于主位,深紫的教皇袍纹丝不动,冕旒垂下的玉珠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寒潮。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搭在鎏金扶手上的食指,极轻微地向下压了一瞬。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里,异变陡生。
嗤——嗤嗤——
细微而密集的破裂声骤然响起,仿佛无数看不见的种子在瞬间被狂暴的生命力撑开!
议事厅厚重华贵的墨绿天鹅绒帷幔边缘,一丛丛细如发丝的蓝金色藤蔓毫无征兆地钻透绒布,疯狂向上蔓延、缠绕、绞紧!坚韧的绒布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铺着冰冷黑曜石的地面缝隙里,更多带着金属光泽的蓝金色草叶顶开石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尖锐的叶缘在魂导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墙角花架上那盆名贵的月光昙,洁白的花瓣簌簌颤抖,其下缠绕花盆的根系如同苏醒的蛇群,粗壮虬结,瞬间勒碎了坚硬的陶盆,泥土与残片溅落一地!
“什么东西?!” 一个长老惊骇地跳开,看着脚下瞬间被蓝金色草浪覆盖的地面。
冰冷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无声无息却又沉重无比地当头压下!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铅块。长老们体内的武魂不受控制地发出尖锐的嗡鸣和战栗,魂力运转骤然变得艰涩滞重。供奉殿派系一个魂斗罗级别的长老脸色煞白,额角青筋暴起,试图调动魂力抵抗,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武魂如同陷入泥沼的困兽,连附体都变得无比艰难!
嗡——!
萨拉斯长老面前,那根被他用来指点阿清的枯瘦手指正前方,空气猛地扭曲了一下。一根足有婴儿手臂粗、通体流转着蓝金色金属光泽的狰狞藤蔓,如同蛰伏已久的毒龙,毫无征兆地从他脚下的黑曜石地砖中暴射而出!藤蔓尖端并非叶片,而是形如淬毒矛尖的锐利硬刺,距离萨拉斯那只不敬的手指,仅差毫厘!冰冷的杀意如同针尖,瞬间刺穿了他的皮肤,冻结了他的骨髓。
萨拉斯脸上的讥笑彻底僵死,化为一片死灰般的惊骇,豆大的冷汗瞬间从额角滚落。他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咽喉,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抽气声,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分毫。那根致命的藤矛,悬停在他指尖前,微微震颤着,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在等待最后的指令。
死寂被彻底碾碎,只剩下植物疯狂生长的细微嘶嘶声和长老们粗重压抑的喘息。
那道身影终于动了。
一直如同雕像般侍立在教皇阴影里的银发少年,缓缓抬起了头。银色的发丝无风自动,几缕滑落,露出了眉心那道原本浅淡、此刻却如同熔金般灼灼燃烧的细长金纹!他冰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不属于人类的、近乎荒古的冰冷与暴戾,目光穿透混乱疯长的植物,精准地钉死在萨拉斯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他的声音响了起来,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无数藤蔓摩擦震颤的嗡鸣回响,清晰地穿透了每一丝空气的缝隙,砸进每个人的耳膜深处:
“污、蔑、冕、下、者——”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的荆棘,狠狠抽打在灵魂上。
“——当、诛。”
最后两个字落下,悬停在萨拉斯指尖前的那根蓝金藤矛,尖端猛地爆开一簇刺目的金芒!
“够了!”
比比东冰冷威严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瞬间盖过了藤蔓的嗡鸣。几乎在“当诛”二字落下的同时,他动了。
没有魂环亮起,没有惊天动地的魂力波动。只有一道快到极致的、裹挟着纯粹死亡气息的紫黑色残影,如同瞬移般从教皇宝座上掠下!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混合着骨骼碎裂与血肉被强行挤压碾爆的闷响,代替了藤矛刺穿皮肉的锐鸣。
比比东那只戴着暗紫色蛛纹指套的右手,已然如同铁钳般,死死扼住了萨拉斯长老的脖颈!狂暴的死亡蛛皇魂力如同跗骨之蛆,瞬间灌入萨拉斯体内,摧枯拉朽般碾碎了他的喉骨、颈椎和一切反抗的意志!萨拉斯凸出的眼珠里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连一声短促的惨叫都未能发出,身体便在那只手中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彻底瘫软下去,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泥。
比比东面无表情,手臂随意一甩。萨拉斯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像破麻袋一样被甩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一根爬满蓝金色藤蔓的廊柱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软软滑落在地,留下一道刺目的暗红血痕。
死寂,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整个议事厅。只有那些疯长的蓝金色藤蔓还在无声地蔓延,缠绕着立柱,覆盖着地面,如同给这黑曜石的殿堂披上了一层活着的、冰冷的荆棘铠甲。
比比东缓缓收回手,指套上沾染的几滴温热鲜血,在魂导灯下反射着妖异的光。他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目光冰冷地扫过噤若寒蝉的众长老,最后落回身旁。
阿清不知何时已重新垂首,眉心的金纹黯淡隐去,眼中的暴戾与冰冷如同潮水般退却,只剩下冰雪初融般的温顺与安静。他微微躬身,姿态恭谨,仿佛刚才那个引动满殿荆棘、宣判死亡的冰冷存在从未出现。只有那些依旧在无声摇曳的蓝金色植物,昭示着方才那恐怖一幕的真实。
比比东的目光在阿清低垂的银发上停顿了一瞬,随即抬起,冰冷的声音如同审判的钟声,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因恐惧而颤抖的灵魂深处:
“都听清楚了。”
他的手指,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按在了阿清略显单薄的肩上。那动作,既是宣告,亦是烙印。
“圣子阿清——”
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是我的逆鳞。”
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供奉殿派系那几个面无人色的长老。
“辱他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