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石穹顶之下,武魂殿最高议会厅的空气凝固如铅。十二根盘龙巨柱投下森然阴影,千道流雪白的长袍无风自动,九枚魂环在身后如审判日轮般缓缓旋转,刺目的金光将半边厅堂映照得纤毫毕现。他手中权杖指向高台,声音裹挟着九十九级巅峰斗罗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巨锤砸向每一个角落:“勾结十万年凶兽,亵渎武魂殿万年圣誉!比比东,你还有何面目端坐教皇之位?!” 供奉殿长老们齐刷刷踏前一步,魂力共鸣如闷雷滚过,地面黑晶砖嗡嗡震颤。
比比东端坐于紫晶教皇座,面色苍白如纸,左肩厚重的绷带下隐隐透出碧磷剧毒侵蚀的黑气。他搭在扶手上的指尖微微蜷曲,噬魂蛛皇的虚影在身后无声嘶吼,却虚弱得近乎透明。就在千道流的金光即将吞没高台的刹那——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切入了光与暗的分界线。
蓝发如流淌的星河,垂落至腰际,每一根发丝都萦绕着生命与毁灭交织的微光。眉心那枚金纹不再隐藏,它灼灼燃烧,仿佛将太阳的碎片烙印在额间,流淌出熔金般的光痕,蜿蜒爬过苍白却棱角分明的脸颊。阿清赤足踏在冰冷的黑晶地面上,足下涟漪般绽开一圈圈蓝金色光纹,所过之处,坚硬的石缝里瞬间钻出无数纤细的蓝银草,它们疯狂滋长,叶片边缘闪烁着金属般的寒芒,如同臣民匍匐于君王足下。
没有魂环,没有魂力爆发的轰鸣。只有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古老而浩瀚的威压,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荒古巨兽睁开眼眸,无声地弥漫开来。
噗通!噗通!
供奉殿阵营中,几名魂斗罗级别的长老脸色煞白,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跪倒。他们体内的武魂——无论是猛虎、战鹰还是犀甲龟——都在灵魂深处发出恐惧的悲鸣,如同羔羊面对苏醒的巨龙。千道流身后那轮辉煌的金色日轮,光芒竟被硬生生压退了三分!圣洁的天使之力,在纯粹的、野性的生命皇权面前,第一次显露出动摇的迹象。
“孽畜!安敢在此逞凶!”千道流须发皆张,权杖顶端爆射出万丈圣光,凝聚成一柄巨大的裁决之剑,带着净化万物的神圣气息,朝着阿清当头斩落!空气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阿清甚至没有抬眼。他只是抬起右手,五指虚张,对着那柄呼啸而至的光之巨剑轻轻一握。
嗡——!
虚空中,无数细密的蓝金色根须瞬间交织成网,并非硬撼,而是如同最柔韧的沼泽,将裁决圣剑层层缠绕、包裹。圣光在根须间疯狂冲撞、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蓝金根须不断崩断又疯狂再生。更恐怖的是,根须上那些微小的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竟在贪婪地吮吸、吞噬着裁决圣剑中蕴含的神圣能量!圣剑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缩小!
“怎么可能?!”千道流瞳孔骤缩,失声惊呼。天使神力竟被魂兽之力吞噬?!
就在裁决圣剑即将被根须彻底吞没的瞬间,阿清五指猛地收拢!
轰!!!
被吸噬了大半力量的圣剑连同包裹它的蓝金根网,一同在他掌心爆裂!狂暴的能量乱流席卷而出,却在触及阿清身体前被一层水波般的蓝金光晕无声化解。他蓝发飞扬,立于能量风暴的中心,毫发无损。那双冰蓝色的竖瞳,终于缓缓抬起,冰冷地锁定了高台之下的千道流。
“供奉殿大长老,”阿清开口,声音不再是往日的清澈,而是带着非人的空灵回响,每一个字都仿佛在空间本身震荡,“你口中的孽畜,是教皇冕下亲自带回,亲手养大,冠以‘圣子’之名,赐予教皇令之人。”他向前踏出一步,足下蓝金光纹如涟漪扩散,所有试图靠近高台的供奉殿长老都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猛地推开数步,气血翻涌。“你对他挥剑,便是对教皇冕下挥剑。”
无形的压力骤然加剧!千道流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深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引以为傲的天使领域,竟被对方那源于生命本源的皇者威压寸寸挤压、侵蚀!他身后的长老们更是不堪,魂力稍弱者嘴角已溢出鲜血。
“够了,阿清。”
一道虚弱却不容置疑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比比东不知何时已撑着扶手站起,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深紫色的眼眸却锐利如昔,扫视全场。阿清周身那令天地变色的威压,在听到这声音的刹那,如同退潮般瞬间收敛,乖顺得如同归巢的倦鸟。他微微侧身,垂首退后半步,将教皇的身影完全让出。
比比东的目光落在千道流铁青的脸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魂力激荡的余波:“大长老,你口口声声说他是凶兽。那本座问你,今日若非他舍命相护,本座早已葬身刺客之手!若非他及时收束力量,此刻武魂圣殿已化为废墟!”他抬起未受伤的右臂,指尖指向阿清额间那枚燃烧的金纹,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此非凶兽之兆!此乃吾神感念武魂殿虔诚,于危难之际,降下的神赐守护者!他额间金纹,便是神赐之冕!”
“神赐……守护者?”
“神赐之冕?!”
低低的惊呼声在死寂的大厅中蔓延开来,长老们看向阿清的目光,从恐惧、憎恶,瞬间变成了惊疑、敬畏,甚至狂热!
千道流的脸色由青转红,再由红转白,握着权杖的手指骨节咯咯作响。他死死盯着阿清额间那枚神秘的金纹,又看向高台上虽然虚弱却气势凌人的比比东,喉咙里发出一声不甘的、野兽般的低吼。最终,在阿清那双冰冷竖瞳无声的注视下,在比比东掷地有声的“神谕”面前,在身后长老们动摇的目光中,他猛地一跺脚!
轰!
脚下黑晶砖碎裂一片。
“好!好一个神赐守护者!”千道流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带着刻骨的寒意,“比比东,但愿你能永远驾驭住这柄双刃之剑!我们走!”金光一闪,他带着供奉殿众人,如同败退的潮水,狼狈地消失在议会厅厚重的鎏金大门之后。
大门轰然关闭的巨响在大厅内回荡。紧绷到极致的气氛骤然松弛,不少长老虚脱般跌坐在座位上。
高台上,阿清周身那令人心悸的蓝金色光晕缓缓内敛。他转过身,面向比比东,单膝跪地,垂下那流淌着星辉的蓝色长发。
“阿清僭越。”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干净平稳。
比比东伸出手,指尖有些微颤,却坚定地抚上他额间那枚依旧温热的金纹。指尖传来奇异的脉动,如同连接着大地的心跳。
“做得好。”教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阿清抬起脸,冰蓝色的竖瞳在触及比比东目光的瞬间,冰雪消融,只余一片专注的温顺。他抬起手,掌心凝聚起一缕柔和的蓝银魂力,如同最灵巧的织梭,缠绕上自己披散的蓝发。光芒流转间,那令人敬畏的蓝色长发,重新变回了低调的银丝,额间那枚灼灼燃烧的金纹,也悄然隐没在发丝之下。
他依旧是那个安静的、侍立在教皇冕下身后的银发圣子。仿佛刚才那个以生命皇威震慑供奉殿的恐怖存在,只是一场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