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塘关的秋雨敲打着祠堂青瓦，哪吒咬着苹果望着梁上的蛛网。
自从那日在街头“得罪”了东海九公主，他已被禁足七日，唯有供桌上的冷苹果相伴。
喀嚓——
咬苹果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梁上突然垂下一缕红绸，卷走了他手边的供桃。
哪吒挑眉，乾坤圈已如闪电般飞出。
"哎哟！”少女揉着额头从房梁跌落，蓝白长衫沾着陈年积灰，"你这圈打人可真疼，还不是我的龙绡绫能挡住世间所有攻击，你今天可就要给我陪葬了！”
"龙妖！你又来做什么！”哪吒攥着乾坤圈，完全没有放松丝毫警惕。
"都说了不是龙妖！是龙仙！”敖灵拍着裙摆起身，哼了一声："来看看你这讨厌的小孩有没有受罚！现在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哪吒盯着她，想起李靖昨夜还在祠堂外训斥："你竟对龙族公主出手，若惹恼东海……你可知陈塘关多久没有降雨了？”
哪吒泄了气，转身坐下，背对着敖灵。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没想到你是总兵府的三公子。”敖灵托腮望着香案上的祖宗牌位，红绸调皮地卷起哪吒的一缕发丝，"我这几天听说，你是什么灵珠子转世，身负一千七百道杀劫，真的假的？”
哪吒翻了个白眼，将咬碎的苹果核吐在供桌下，摆明了不想搭理这麻烦精。
可敖灵却像块牛皮糖，挪着屁股跟过来。"听说你娘怀你怀了三年，你出生时是个肉球，被你爹一剑劈开后才变成人，真的吗？”
供桌上的烛火晃了晃，哪吒盯着跳动的火苗，想起殷夫人每次说起他出生时的叹息。
怀胎三年，怎么看都是个怪物。
哪吒不愿和她多说，伸手去够供桌上的水果，却捞了个空。
回眸时发现，敖灵捧着一整个果盘，挑拣半天后，递给他一根黄澄澄的香蕉，上面还沾着供桌上的香灰。
"我母后也怀了我三年，出生时，我是个龙蛋，孵化了十年才破壳……不过你比我厉害，肉球变人，听起来就很神气！”
"你想表达什么？我们是同类？”哪吒咬着香蕉冷笑。
敖灵突然笑出声："什么同类，我们龙族都这样，我是正常的。你和其他人类不一样，所以你是怪胎。”
空气瞬间凝固。
乾坤圈带着破风之声砸向敖灵面门——却在触及她鼻尖时，被那抹红色披帛轻轻兜住。
“那天被你偷袭才略输一筹，光明正大打的话，你可不是我的对手。我可是龙族最有天赋的龙！”敖灵洋洋自得，语气上扬。
"最有天赋的龙？”乾坤圈被困，哪吒甩着拳头逼近，"我到要看看你能不能接我三招！”
敖灵不甘示弱地道："我甚至还能让你三招！”
话音未落，哪吒的右拳已带着风声袭来。她侧身躲开，红绸却在慌乱中缠住对方手腕，两人一同栽进香案后的幔帐。
两人在幔帐中扭打成团，供桌上的铜炉被踢翻，香灰撒了满地。
“逆子！你又在作什么妖！”李靖的怒吼穿透祠堂木门时，哪吒正骑在敖灵身上，攥着她的龙角不放。
少女的龙绡绫和哪吒的乾坤圈被压在两人身下，毫无之前的威力。
"坏了！”敖灵眼疾手快，龙绡绫卷住哪吒的腰就往房梁窜。
两人飞离的瞬间，李靖的宝剑正好劈在他们方才缠斗的位置，劈碎了半尊祖宗牌位。
"往哪儿跑！”哪吒正打的过瘾，他是灵珠子转世，天生力大无穷，除师父外，还从未有人能和他缠斗至如斯地步。
“再不跑就被发现了！”敖灵见他还要打，慌忙中，龙绡绫卷着他就向外面飞跃。
陈塘关的屋脊化作蜿蜒的黑线，敖灵化为龙形，带着哪吒在夜空中飞行。
龙尾扫过漫天星斗，她青蓝色鳞片上的珍珠贝母光泽与海面倒影交相辉映。
"第一次飞吧？”敖灵侧头笑，龙角上挂着半片残月，"凡人总说‘手可摘星辰'，现在信了？”
下方的灯火如流萤落海，哪吒攥紧缠着自己的龙绡绫，觉得有些震撼。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哪吒倒也不提打架的事了，专心感受起了夜空的风。
"我们龙宫比这美多了！”敖灵的声音裹着海风，带着笑意，"夜明珠嵌在穹顶当太阳，珊瑚丛里藏着会唱歌的海螺，珍珠贝一开口就能映出人的心事，还有珍珠串成的彩虹雨……等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识一下！”
哪吒的喉咙突然发紧，想说"谁要去”，最后到嘴巴，又变成了别扭的："龙窝能有多好……”
"才不是龙窝！”敖灵气鼓鼓地甩尾。
哪吒差点跌落，慌忙去抓，指尖刚触到龙鳞，突然有冰凉的指腹按上眉心朱砂，带着药草清香的声音穿透迷雾："醒来。”
眩晕感如退潮般消散，哪吒眨了眨眼，这才发现自己仍站在西山水雾中。
"这是从溺水中提取的水雾。”阿灵仍旧穿着那袭白衣，站在他的面前："溺水会让人看到此生执念，永坠黑暗。”
哪吒握紧乾坤圈，戒备的望向周围。
阿灵指尖拂过琉璃瓶，将水雾全部收了进去，才道："放心，他们虽敢提取溺水，却不敢进入这水雾中。”
"你呢？”哪吒盯着她发间的竹簪，混天绫悄然缠上她手腕，骤然温顺。
阿灵指尖一顿，琉璃瓶中水雾泛起涟漪："我心中并无执念，所以溺水奈我无何。”
“我是问，你为何会在这里？”
哪吒觉得自己果然低估了溺水的厉害程度。而她，再一次救了他。
"大概我是个好人吧，不想让堂堂三太子死在这里。”阿灵将一枚丹药弹入哪吒掌心，"下山吧，不急于一时。既然他们想让你帮忙除了西山祸害，自然也得出点力。”
“谁？”哪吒没有迟疑地服下丹药，问道。
阿灵望着他眉间的朱砂，忽然轻笑出声：“官府啊——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你被狐妖骚扰那日，就已经被他们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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