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猩红的独眼直直望向这群不速之客,它捶打胸膛发出的轰鸣震落碎石。
蛊雕化为妖形,双翼遮天蔽日,扇得林风呼呼作响;蜚的身后有着腥绿色的瘟疫烟雾,所过之处草木皆化为黑水。
“布阵!”翎羽低喝一声,身后的官府修士与妖族侍卫迅速散开。
那位堕仙脚踏青铜莲台升至半空,莲台下方的铜铃发出刺耳的嗡鸣,震荡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音波。
朱厌身后,一位穿红衣的妖娆女子缓缓走出,水晶瓶被她捏碎,黑紫色的水雾瞬间弥漫开来。
哪吒足尖轻点混天绫,赤色绸缎如蛟龙般冲天而起。
他迎着蛊雕俯冲而下的利爪,火尖枪枪缨飞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金色弧光。
枪尖与雕爪相撞的瞬间,火星四溅,蛊雕吃痛发出尖锐的哀嚎,左翼被混天绫死死缠住。
哪吒借力腾空,乾坤圈化作流光掷出,狠狠砸在蛊雕头顶的鹿角上,“咔嚓”一声,坚硬的鹿角竟被生生打断。
蜚趁机喷出一口毒雾,浓稠的雾气如潮水般涌来。
哪吒翻身跃上风火轮,双轮喷出的烈焰将毒雾灼烧得滋滋作响。
他挥动火尖枪,枪尖凝聚的三昧真火熊熊燃烧,所到之处,毒雾纷纷消散。
那堕仙时机看得很准,铜铃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音波击中蜚的独目,大妖痛苦地甩动蛇尾,在地面砸出一个个深坑。
朱厌怒吼着加入战局,骨刃挥下。
哪吒脚踏风火轮灵活闪避,混天绫如灵蛇般缠绕住骨刃,乾坤圈则不断击打朱厌的要害。
官府的妖族侍卫们也纷纷出手,有的抛出锁链束缚朱厌的行动,有的射出带有符咒的箭矢,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害,却成功牵制住了这头大妖。
九婴见势不妙,虽旧伤未愈,却也从山涧中窜出,九个头颅同时吐出火焰,将哪吒困在火海中央。
哪吒大喝一声,身后腾起三昧真火,形成一道火墙,以火止火。
就算没有灵力,中坛元帅终究是中坛元帅。
混天绫在空中翻飞,卷起炽热的气浪,将九婴的火反推回去。
翎羽看准时机,孔雀尾羽展开,金瞳中光芒大盛。
无数根金光闪闪的翎羽破空而出,如箭矢般射向九婴的头颅。
哪吒脚踏风火轮穿梭在敌阵中,混天绫如赤色闪电般缠绕住敌人,乾坤圈的每一次击打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响,火尖枪上的三昧真火更是让妖物们望而生畏。
能够操控溺水水雾的女蛭妖被三昧真火包裹,瞬间化为灰烬。
失去了女蛭妖的支援,朱厌、蜚和九婴渐渐陷入绝境。
“破!”哪吒脚踏风火轮直冲云霄,混天绫如赤色蛟龙撕开毒雾。
当最后一声惨叫消散在西山时,翎羽对着哪吒抱拳行礼,这次是实打实的心存敬佩:“多谢三太子,西山之患今日终于根除!”
在浮玉岛的禁制下还能有如此这般实力,翎羽完全相信哪吒一己之力就能击杀九婴,甚至消灭西山匪患。答应同他合作,或许都是看在阿灵医师的面子上了。
翎羽根据约定,连忙让手下的人请来了一位摆渡人,送哪吒离开。
这位摆渡人看上去很苍老,连走路都快走不稳了,可翎羽却道:“三太子,这是浮玉岛最好的摆渡人,已经在溺水上行驶了五十多年了,定能送您安全离岛。”
摆渡人就是一介凡人,无法修行,五十多年的行驶经验,确实让哪吒挑不出错来。
他攥着水蓝色荷包的手指微微发紧,转身望向岸边前来相送的阿灵。
她素白裙裾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鬓边玉簪泛着冷光,像坠在溺水河里的残月。
哪吒喉结滚动,犹豫半晌,最终只是将荷包递出:“多谢。”
“带着它吧。”阿灵没有接,“夜间溺水怨气翻涌,唯有此物能辟出生路。过了河,将它投入溺水就行。”
哪吒点点头,想在说些什么,可他们萍水相逢,也没什么好再说的。
可当他一只脚踏上船舷,却又突然回头。混天绫缠住腰间的力道陡然收紧,像是在催促他开口。
“你姓什么?”
阿灵望着少年被火光照亮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沉默良久,她轻声吐出的两个字:“无姓。”
语调依旧是淡淡的。
就好像她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淡淡的。
哪吒不再多言,转身上船,不曾回头。
乌篷船破开墨色水面,本该翻涌嘶鸣的溺水河竟诡异地寂静下来,唯有摆渡人摇橹的吱呀声在死寂中回荡。
“三太子放心好了,我的撑船技术可是所有摆渡人中最好的。何况今夜还有阿灵医师相送,一定能平安到岸的。”
哪吒攥着水蓝荷包,微微皱眉,“阿灵医师,究竟是什么人?”
摆渡人却笑了笑,“三太子可听说过一句话,当你对一个女人产生好奇时,说明你已经陷入爱情了。”
“胡说八道什么。”哪吒皱眉,他与那个阿灵,不过才认识了几天而已。
他天生冷情无心,连什么是爱情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对一个完全不知的人产生这样的情愫。
摆渡人望着他的模样,浅笑不语。
船靠岸时,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喊,数十道身影朝着哪吒奔来。
“元帅!”雷泽上前躬身,担忧问道:“您受伤没?”
“无碍,九婴已诛。”哪吒淡淡的道。
天兵都很高兴,不由欢呼起来。
雷泽起身时,忽见哪吒手里的荷包,皱了皱眉。
元帅有这样一个东西吗?
“元帅,这东西……”
哪吒却默默将荷包揣入怀中,夜风掀起他凌乱的发丝,混天绫不安地缠绕在臂弯,似在催促他履行承诺,将荷包投入溺水之中。
但哪吒只是抬步前行:“回天庭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