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得窗户纸沙沙响，云瑶把刚温好的汤药倒进青花小碗里。铜炉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映得她眼下的青黑更明显些。三年来，每个清晨都是这样，天不亮就得起来伺候这位病秧子王爷。
“咳咳……”
里间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云瑶端着药碗快步进去时，沈知晏正咳得弯了腰，指缝间渗着血丝。她放下药碗伸手要扶，却被他猛地挥开。
“滚开。”
沈知晏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用锦帕捂着嘴，抬头时眼里满是戾气。这三年他从边关打完仗回来就落下这咳血症，脾气一天比一天坏，太医都说能不能熬过今年冬天全看天意。
云瑶捡起掉在地上的银勺，重新舀了勺药递过去：“王爷，该喝药了。”
他盯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突然抬手扫在她手腕上。青瓷碗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药汁溅在云瑶手背上，立刻烫出一片红疹子。
“本王说了，滚开！”沈知晏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看见你们这些伺候人的嘴脸就恶心！”
云瑶默默跪下收拾碎瓷片，地上的药汁正冒着白气。她记得刚被分到摄政王府那年，这男人还会虚弱地对她说谢谢，现在只剩下满身刺。也是，毕竟是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摄政王，留着半截命都是为了报仇，哪还有力气对个丫鬟好脸。
“咳咳……咳……”又是一阵猛咳，沈知晏突然捂住胸口跌坐在榻边，指缝里的血滴在明黄色的锦袍上，像极了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云瑶的动作顿了顿。她知道他这是气急攻心，连忙爬过去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倒出三粒黑褐色的药丸：“王爷，先含着这个。”
沈知晏偏过头不肯张嘴，她却固执地捏着他的下巴，用指尖把药丸塞了进去。微凉的药草气息在齿间弥漫开，咳嗽声果然渐渐平息下去。
“谁准你碰本王？”他恶狠狠地盯着她，眼底猩红却没推开她。
云瑶没说话，只是用帕子仔细擦掉他嘴角的血迹。这三年她早就摸透了他的性子，看着凶得像头狼，其实骨子里比谁都怕疼。就像现在，他明明难受得要命，还要梗着脖子装强硬。
“王爷要是不想喝药，奴婢去把库房里的陈年人参炖了送来？”她轻声问，指尖不经意擦过他冰凉的耳垂。
沈知晏的身体僵了僵，偏过头去看窗外：“不必。拿药来吧。”
云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转身重新去煎药时，听见身后传来低语：“……手。”
“嗯？”她没听清。
“你手"你手被烫了。"沈知晏的声音闷在锦被里，云瑶回过头时，正看见他耳尖泛着可疑的红。她低头看了看手背，那片红疹已经肿起来，像撒了把猩红的朱砂。"小伤而已。"她若无其事地转身，刚迈出两步，就听见榻上传来瓷器碰撞的轻响。再回头，沈知晏正背对着她，手里攥着个白瓷瓶——那是太医上周送来的烫伤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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