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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长信宫前,血滴惹妻怜

"没听见王爷让你滚吗?"云瑶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侧妃要是不想王爷病情加重,就该知道什么叫安分守己。"

沈清柔气得脸都白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伺候人的贱婢也敢教训我?"

"够了。"沈知晏捂着胸口缓过气,声音嘶哑,"清柔,带着你的东西回去。"

"王爷!"沈清柔跺脚,眼圈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我可是你亲妹妹!她不过是个卑贱丫鬟......"

"她是卑贱丫鬟,那你又算什么?"沈知晏冷笑,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三年前我在边关九死一生,咳得血染红铠甲的时候,你在哪里?"

沈清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我......我那时......"

"现在不必说了。"沈知晏别过脸,声音冷得像冰,"带着你的东西,滚出摄政王府。"

沈清柔咬着嘴唇,眼泪啪嗒掉在地上:"王爷真是为了个丫鬟不要亲人?"

云瑶感觉手腕突然一紧,沈知晏攥着她的力道加大,疼得她冷汗都冒出来了。

"她不是丫鬟。"沈知晏一字一句,眼神却没看她,"她是本王的命。"

云瑶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向沈知晏,男人侧脸线条紧绷,下颌线绷得死紧,耳根却悄悄泛着红。

沈清柔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着云瑶哈哈大笑:"就她?一个千人骑万人枕的贱婢......"

话音未落,沈知晏已经抓起桌上的药碗砸过去。瓷碗擦着沈清柔的发髻飞过,在墙上撞得粉碎。

"我再说一遍,滚!"

沈清柔吓得脸色惨白,捂着脑袋后退几步,撞到了门框才站稳。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知晏:"你为了这个丫鬟......"

"她叫云瑶。"沈知晏的声音里带着血腥味,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咳血,"再对她不敬,本王废了你侧妃的位分,贬去浣衣局做一辈子苦役!"

沈清柔的身子晃了晃,终于咬着牙转身跑了出去,珠钗散乱,背影透着狼狈。

看着人走远,云瑶才注意到自己的脚踝还在流血,血珠沿着袜口渗出来,在青布襦裙上洇出小小的红点。

沈知晏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下来,他抓起云瑶的手腕,目光落在她通红的手背上:"药膏。"

云瑶摇摇头:"奴婢自己来就好。"

沈知晏没说话,强硬地拉着她到榻边坐下,转身去找烫伤药膏。云瑶看着他略显踉跄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这人就是这样,能为你和全世界作对,也能转瞬之间把你伤得体无完肤。

沈知晏捏着她的手腕涂上药膏,指腹的力道不轻不重,带着难得的专注。药汁清凉刺痛,云瑶忍不住缩了缩手。

"忍着。"他的声音低沉,专注地盯着她的伤口,"这点疼都受不了,以后怎么伺候本王。"

云瑶看着他低垂的眼睫,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他刚从前线被抬回来,高烧昏迷中还紧紧抓着她的手,嘴里断断续续喊着"水"。那时他的指甲缝里全是血泥,咳出来的血染红了她半件衣襟。

"王爷,"她突然开口,"侧妃说得没错,奴婢终究是个下人。"

沈知晏的动作顿住,抬头看她,眼里的温度一点点降下去:"你想说什么?"

"奴婢身份低微,不该惹来这些是非。"云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请王爷放奴婢离开摄政王府吧。"

沈知晏猛地松开手,药膏滴在锦褥上,晕开一小块油渍。他死死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又动了气:"你想走?"

"是。"云瑶垂下眼帘,不敢看他眼底翻涌的风暴。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炭火烧得噼啪作响。沈知晏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这三年汤药白喂了?我沈知晏在你心里,就是能随便丢下的东西?"

云瑶被迫抬头看他,男人眼底血丝密布,不知是气得还是咳的:"王爷身边有侧妃照顾,以后还会有正妃、美人,不差奴婢一个。"

"放屁!"沈知晏突然暴怒,将她狠狠推在床榻上,上好的绸缎被面被攥得皱成一团,"沈清柔是什么东西,也配跟你比?"

云瑶的后脑勺撞到床柱,疼得眼前发黑。她挣扎着想起来,却被男人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王爷!"她又急又气,眼泪差点掉下来,"您放尊重些!"

沈知晏的手滑到她的下巴,捏得她生疼:"要走可以。除非我死了。"

他的脸离得极近,云瑶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药味混着淡淡的血腥气,还有那总是让她心慌意乱的熟悉味道。男人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王爷何苦这样。"她偏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放奴婢走吧,对谁都好。"

"好?"沈知晏嗤笑一声,捏着她下巴的手更用力了,"三年汤药,日夜伺候,现在看我病情好转,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云瑶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他冰凉的手背上:"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她额头,眼里翻滚着她看不懂的情绪,"看着我身边有别人心里难受?"

云瑶别过头,不想承认心里那点委屈:"奴婢不敢。"

"不敢还是不愿?"沈知晏突然俯身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廓,"云瑶,看着我。"

她咬着唇不说话,感觉男人的手滑到她后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迫使她抬头。

"回答我。"他的鼻尖擦过她的脸颊,带着药味的呼吸喷洒在她唇角,"是不是吃醋了?"

云瑶的心跳乱了节拍,慌乱中偏过头,嘴唇却不小心擦过他的唇角。

时间仿佛凝固了。

沈知晏的动作僵住,云瑶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加速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震得她心口发颤。她看见男人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眼里的怒火变成了别的东西,像被点燃的柴火堆,烧得她脸颊发烫。

"不是。"她猛地别过脸,声音细若蚊蚋。

沈知晏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自嘲:"也是,你心里巴不得离我远远的。"

他松开手,起身时踉跄了一下,连忙扶住榻沿才站稳。又开始咳,这次咳得撕心裂肺,帕子上的血迹比刚才更浓了。

"王爷!"云瑶立即爬起来想去扶,却被他挥手甩开。

"不必假好心。"他咳得身子都弯成了弓,突然捂住嘴闷哼一声,一口血直直喷在明黄色的锦被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触目惊心。

云瑶顾不上他刚才的拒绝,冲过去从怀里掏出急救药丸塞进他嘴里。药丸是她用三年时间,根据太医药方特制的,比太医给的丹药更有效力。

"王爷吞下。"她撬开他的嘴,将药丸塞进去,又倒了杯温水喂他喝下。

沈知晏呛得咳嗽更厉害,一只手死死攥着她的衣袖,力气大得几乎要把那布料撕裂:"放手......让我死了干净......"

"胡说什么!"云瑶急得手心冒汗,用另一只手给他顺着胸口,"您忘了答应过奴婢什么?要活着报仇,要亲眼看着害死您父兄的人血债血偿!"

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沈知晏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只是攥着她衣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他的额头抵着她的肩窝,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带来一阵战栗。

"云瑶......"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带着浓重的鼻音,"别离开我......"

云瑶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她抬手想推开他,手指却触到他汗湿的发丝,动作顿住了。三年汤药喂下来,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何况是人心。

"王爷喝醉了。"她最终还是轻轻推开他,扶着他躺回榻上,"奴婢去请太医。"

沈知晏却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不许走。"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却红得像刚饮过血。云瑶看着他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她手背上,滚烫得像要烧穿皮肉。

"留下陪我。"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就像以前那样,坐在边上守着我......好不好?"

这声"好不好"几乎让云瑶的心防全线溃败。三年来他何时用过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永远是命令,是斥责,是冷言冷语,唯独没有这样近乎恳求的软弱。

炭火渐渐微弱下去,屋里的光线暗了几分。云瑶看着男人紧扣的指尖,那抹猩红还在不断扩大,终于轻轻挣开手,转身拿了药箱回来。

她重新给他诊脉,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时,能清晰感觉到他脉搏急促紊乱。

"您需要静养。"她拿出银针,消过毒后找准穴位刺入,"奴婢去把太医请来。"

沈知晏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得跌坐在榻边。他的脸离得极近,眼睛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洪水终于要冲破堤坝。

"别走。"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阿瑶,留下来。"

云瑶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三年来,他要么叫她"喂",要么直呼"你",要么干脆什么都不叫,"阿瑶"这两个字,是他高烧昏迷时才会模糊喊出口的名字。

"王爷......"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

沈知晏猛地将她拉进怀里,滚烫的唇毫无预兆地覆了上来。

云瑶的眼睛瞬间睁大,浑身僵硬得像块木头。男人的吻带着血腥味和草药的苦涩,还有不容拒绝的侵略性,蛮横地撬开她的牙关。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还有那急促得几乎要停摆的心跳。

炭火光在他身后跳跃,将男人苍白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云瑶能清晰看到他眼底下的青黑,还有因为用力而绷起的下颌线。这三年来日夜照料的男人此刻近在咫尺,熟悉的味道包围着她,让她头晕目眩。

她挣扎着想推开他,双手抵在他胸口,却能清晰感觉到他胸腔里沉闷的震动——他又开始咳嗽,却被自己强行忍住,咳不出来的痛楚让他的身体微微抽搐。

云瑶的心突然软了。她抬手抚上他的后背,轻轻按着那个熟悉的穴位。这个动作让沈知晏浑身一僵,吻的力道也随之减轻,只剩下压抑的喘息和沉重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两人都喘着粗气。云瑶的嘴唇被吻得红肿发疼,嘴角还沾着他咳出来的血丝。

"王爷......"她的声音颤抖,抬手想擦掉那抹猩红,却被沈知晏抓住手腕。

他伸出舌头,轻轻舔去她唇角的血迹,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云瑶的呼吸骤然停止,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全部涌向头顶。她能感觉到男人温热的舌尖擦过唇角,那触感陌生又熟悉,让她想起三年前无数个夜晚,她喂药时不小心溅到自己唇边,他总是这样不由分说地帮她舔掉。那时只当是病人意识模糊,现在看来......

"太医上个月说什么,你还记得吗?"沈知晏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他说我这身子,能不能熬过冬天都难说。"

云瑶的指尖冰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那是太医危言耸听,您好好休养......"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沈知晏打断她,指腹摩挲着她红肿的嘴唇,"三年汤药喂下来,你比太医更清楚我的状况,不是吗?"

她沉默着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上沾着的药渍和血迹。

"所以,别离开我。"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至少......等我撑过这个冬天。"

云瑶突然想起昨夜守在他床边,看他咳得撕心裂肺,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发出一点声音。月光照着他冷汗涔涔的脸,那双眼眸在昏暗中亮得吓人,像受伤的孤狼。

"王爷身边有很多人伺候......"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他用力按住后颈,迫使她抬头。

他的吻再次落下,这次却温柔得不像话。就像快要渴死的人终于找到水源,贪婪中带着珍惜,用力却小心翼翼,生怕碰碎了眼前的幻觉。

云瑶闭上眼,任由自己沉溺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柔里。三年汤药喂出来的,到底是主仆情谊,还是别的什么,她已经分不清了。只知道男人掌心的温度烫得吓人,那紧贴着的肌肤相触的地方,像有团火在烧。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晏终于松开她。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织,炭火光在他眼底跳跃。

"王爷,烫伤药膏......"云瑶突然想起什么,推了推他。

沈知晏的动作顿住,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被烫伤的手,还有脚踝渗出的血渍。他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向内室。

"您慢点!"云瑶吓得搂住他的脖子,男人却走得极稳。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转身从药箱里翻找伤药和绷带。云瑶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景格外熟悉——三年来,总是她这样照顾他,换过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沈知晏蹲在地上,先托起她的脚踝。那道被瓷片划破的伤口不算深,但还在渗血。他用温水沾湿帕子,轻轻擦拭伤口周围,动作笨拙却异常认真。

"疼吗?"他抬头看她,眼里的血丝还没退去。

云瑶摇摇头,视线落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上。阳光从窗棂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难得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

"当年在北疆,一支羽箭从我左肩穿过去,"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军医说再偏一寸,心脉就断了。那时我趴在死人堆里,满脑子想的都是,以后再也喝不到你熬的药了。"

云瑶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

"吉人?"沈知晏自嘲地笑了笑,拿过干净的布条缠在她脚踝上,打了个漂亮的结,"手。"

云瑶依言伸出手,看着他仔细给自己红肿的手背上药。男人的动作很轻,指腹偶尔擦过她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太医说我这身子撑不过三十五岁。"他低着头说话,声音闷闷的,"云瑶,你再等我一年。等我把那些仇人一个个送上黄泉路,等朝堂安稳了,我就放你走。"

云瑶的心猛地一沉。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太医私下里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

"王爷福寿双全,定会长命百岁。"她轻声说,指尖微微颤抖。

沈知晏突然抬头看她,眼神深邃得像寒潭:"若真有那天,你要去哪里?"

云瑶的目光飘向窗外。那里的石榴树光秃秃的,枝桠上还挂着去年的枯叶。

"江南吧。"她轻声回答,"听说那里冬天不冷,还有大片大片的花,有一辈子都吃不完的米糕,也没有这么多糟心事。"

沈知晏沉默了,只是手上涂药膏的动作加重了几分。云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抬头正对上他发红的眼眶。

"江南好地方。"他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派人给你在江南置处宅子,再给你一笔钱,保你下辈子衣食无忧。"

云瑶低下头没说话。三年汤药喂出的情谊,终究还是抵不过身份的鸿沟。他能为她和整个世界作对,却给不了她想要的名分。

沈知晏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别瞎想。我说过,等那些事了了,放你走。"

"谢谢王爷。"云瑶轻轻挣开他的手。

沈知晏的脸色沉了下去,猛地站起身:"药上好了,你歇着吧。"

他转身就往外走,步伐快得像是在逃。云瑶看着他差点撞到门框的背影,突然想起刚才他咳在她手背上的血,心头一紧。

"王爷!"她突然开口叫住他。

沈知晏脚步一顿,却没回头。

"您的药还没喝。"云瑶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他耳中。

男人的背影僵硬了一瞬。他停顿片刻,最终还是迈开步子,消失在门外。炭火炉子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屋里的温度骤然降下来。云瑶裹紧身上的披风,低头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手和脚踝,心里五味杂陈。

地上那摊被打翻的汤药早就凉透了,散发出苦涩的药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窗外,几只寒鸦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呱呱叫着,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云瑶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走到窗边看向庭院。沈知晏的身影正往书房方向走,步履还有些虚浮,却依旧挺直着脊梁,像根标枪似的立在寒风里。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火炉冰冷的外壳。

"不是不想走,"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轻声说,"是走不了了啊......"

三年汤药喂下去,药汁早就渗进了骨子里。他咳出来的血染红过她的衣襟,她的眼泪也落在过他的伤口上。这种渗入骨髓的纠缠,哪是说断就能断的。

沈知晏站在书房门口,听见屋里传来轻微的响动,脚步顿住。他扶着门框,剧烈地咳嗽起来,帕子上又增添了几抹刺目的猩红。

这身子,确实是撑不了多久了。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眼底闪过一丝决绝。他必须赶在倒下之前,把所有事都安排好。那个藏在暗处的敌人,那些朝堂上的明枪暗箭,还有......云瑶。

那个倔脾气丫头,说要走,真能走得掉?

沈知晏冷笑一声,咳得更厉害了。掌心的温热液体让他烦躁地将帕子甩在地上,那抹猩红落在青砖上,像极了云瑶衣襟上沾着的药渍。

他必须活下去。

不为权势地位,不为复仇雪恨,只为那个在无数个咳血的深夜里,默默守在他床边,用带着薄茧的手轻轻给他顺气的姑娘。那个会在他咳得撕心裂肺时,把药丸用嘴含化了渡给他的姑娘。那个嘴上说着要走,却在他转身离开时,轻声提醒他还没喝药的姑娘。

沈知晏推开书房门,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还在等着他批阅。他走到窗边,望着云瑶所在的方向,眼神深邃如海。

"想走?"他低声自语,指尖在窗沿划出深深的痕迹,"晚了。"

云瑶收拾好沈知晏吐在锦被上的血迹,将换洗的衣物放进木盆时,听见外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她心里一紧,快步走出去。

庭院里,沈清柔带来的那个精致食盒摔在地上,燕窝粥泼洒得到处都是,雪白的米粒混着血燕散在青石板上。沈清柔站在廊下,头发散乱,脸上带着泪痕。

沈清柔死死盯着云瑶:"都是你!要不是你这贱人煽风点火,王爷怎么会这样对我!"

云瑶没说话,弯腰捡起地上的食盒碎片。

"你哑巴了?"沈清柔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推她,"我告诉你,别以为王爷护着你就得意了!你这种身份卑贱的丫鬟,一辈子也别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云瑶侧身避开她的手,冷冷地看着她:"侧妃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王爷刚睡下,经不起打扰。"

"你还敢命令我?"沈清柔气得脸色发白,扬手就要打下去。

云瑶没有躲,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眼神太过平静,反而让沈清柔的手停在半空。

"怎么?"云瑶微微挑眉,"侧妃要是今天动了我一根手指头,明天宫里就会传出侧妃无故殴打王爷救命恩人的消息。您说,当今陛下知道了,会怎么想?"

沈清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悻悻地收回手:"你等着!"

她跺着脚转身就走,云锦裙摆扫过门槛时,差点被自己绊倒。云瑶看着她狼狈离去的背影,轻轻吁了口气,弯腰继续收拾地上的狼藉。

冰凉的粥汁溅在手背上,带来一阵寒意。她想起沈知晏刚才粗暴却小心翼翼给她上药的样子,心里那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悸动又冒了上来。

"呸呸呸。"她小声啐了自己几口,"想什么呢,云瑶你真是疯了。"

刚把东西收拾干净,就看见管家刘忠急匆匆跑过来,脸色发白:"云姑娘,不好了!"

"怎么了?"云瑶心里咯噔一下。

"宫里来人了!"刘忠跑得气喘吁吁,"说是皇后娘娘下懿旨,让王爷即刻进宫议事,还特意点名要您也跟着去!"

云瑶的心沉下去。皇后是沈清柔的亲姑姑,这时候召沈知晏进宫,摆明了是鸿门宴。更让她不安的是,为什么还要点名让她也跟着去?

风雪突然变大,卷起地上的残雪打在人脸上生疼。云瑶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大片大片的雪花正从云层里涌出来,像是要把整个摄政王府都埋葬在这白茫茫的大雪中。

她转身快步走向书房,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推开门,沈知晏正背对着她站在窗边,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瓷片和墨汁,把上好的波斯地毯染得一塌糊涂。

"王爷。"云瑶轻声禀报,"宫里来人了,皇后娘娘请您即刻进宫。"

沈知晏缓缓转过身,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却挂着一丝冷笑:"请?怕是用铁链子请吧。"

他走到衣架前拿起黑色貂裘披上,动作间牵扯到伤口,忍不住闷哼一声。

"王爷身子不适,不如称病......"云瑶上前一步想说什么,被他挥手打断。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沈知晏将腰间玉佩系好,"皇后这是坐不住了,想趁着我病着动手。"

他走到云瑶面前,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仔细打量她的脸:"宫里不比王府,去了之后少说话,少看,少听,一切听我安排。"

云瑶看着他眼底的血丝和未褪尽的杀意,轻轻点头:"是。"

"把这个戴上。"沈知晏从怀里掏出个暖玉坠子塞进她手里,玉质温润,上面刻着繁复的平安结纹样。

云瑶捏着那温热的玉坠,想起三年前他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那把断剑,也是这样塞在她手里:"这是......"

"保平安的。"沈知晏打断她,亲自给她系在腰间,动作却在触到她腰侧时猛地一顿。

云瑶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微颤,还有那瞬间僵硬的身体。她抬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双总是冰冷锐利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王爷......"她张了张嘴。

沈知晏突然松开手,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冰冷:"走吧。"

他率先迈步出门,玄黑色披风在风雪中展开,像一只即将搏击长空的雄鹰。云瑶握紧腰间的暖玉坠,快步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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