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把琴房的百叶窗切成细长的金格,严浩翔第无数次按下暂停键,耳机里林溪录的和声总在某个转音处卡住。他摘下耳机揉了揉眉心,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自从三天前在便利店约定写合唱曲,他们就像两个齿轮,总在即将咬合时打滑。
"又卡住了?"林溪抱着谱子推门进来,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露出里面印着说唱歌手头像的白色T恤。她把冰凉的柠檬茶塞进他手里,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我昨晚听了二十遍你的demo,副歌部分..."
"先别谈歌。"严浩翔突然打断她,喉结滚动着咽下酸涩。琴房里空调发出轻微嗡鸣,他看见她睫毛颤了颤,像是被惊飞的蝶。上周在便利店擦过她脸颊的触感突然涌上来,烫得他别开脸,"张琪说你最近总躲着我。"
空气瞬间凝固。林溪低头转着饮料瓶盖,金属环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板上与他的影子纠缠。过了许久,她轻声说:"那天你歌词本里的话..."
"那只是创作!"严浩翔猛地站起来,吉他凳在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他看着林溪瞬间苍白的脸,后悔像潮水般漫上来。明明想说"那些话都是真的",出口却变成了最伤人的辩解。
林溪把谱子放在琴凳上,转身时马尾扫过他手背。"明天音乐教室有设备调试,"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合唱曲...以后再说吧。"玻璃门被轻轻带上,严浩翔盯着她留在谱子上的铅笔批注,那些可爱的涂鸦突然变得刺眼。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严浩翔抱着吉他坐在江边。嘉陵江的风卷着水汽扑在脸上,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又熄灭——林溪发来的消息静静躺在对话框里:"其实我也写了段verse,关于不敢说出口的..." 他反复读着这条未读信息,最终把额头抵在冰凉的吉他箱上。
凌晨两点,暴雨再次倾盆。严浩翔站在林溪家楼下,雨水混着眼泪模糊了视线。他仰头看着四楼那扇熟悉的窗户,亮起的暖黄色灯光里,隐约能看见女孩抱着膝盖坐在飘窗上的剪影。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她的来电,尾号6208的数字在雨幕中跳动。
"下来。"他对着电话说,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挂断前,他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像受惊的小鹿。
防盗门推开的瞬间,两人同时愣住。林溪穿着印着小熊的睡衣,头发乱蓬蓬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她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歌词纸,墨迹被眼泪晕染得不成样子。"严浩翔你个大笨蛋!"她突然冲过来捶他的肩,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创作?哪有人在歌词里写'想吻你睫毛上的雨'是创作?"
严浩翔僵在原地,任由她把湿透的纸塞进他手里。模糊的字迹里,他认出了那句未写完的歌词,后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她的回应:"其实我也想,在暴雨里,踮脚吻去你倔强的泪。"
雨声轰鸣中,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林溪的发梢滴着水,茉莉香混着雨水将他包围。当她的额头轻轻抵上他的胸膛,他终于颤抖着环住她的腰,听见她闷闷的声音:"合唱曲...能不能改成情歌?"
江水在脚下翻涌,远处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成温柔的光斑。严浩翔低头吻去她睫毛上的水珠,尝到了咸涩的、带着柠檬茶甜味的夏天。手机在口袋里再次震动,这次是新消息提示音——是他刚刚发送的语音消息,内容只有一句沙哑的"我喜欢你",正在发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