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巨舰驶入“永亡海域”时，乌云已凝成实质的铅灰色穹顶，海面漂浮着半截截锈蚀的蒸汽锚链，偶尔闪过的磷火，映得船身陨铁钢甲泛着妖异紫光。丁浩躺在医务室，额头敷着浸过冷水的帕子，可那股从骨缝里往外渗的寒意，连蒸汽机的热浪都捂不暖。
“罗盘彻底疯了。”墨非把变形的罗盘摔在桌上，机械义眼映着舷窗外游弋的幽灵艇，“你看那些海盗残骸，”他扯开舱门，月光下，本该沉海的海盗艇残骸正以蒸汽为骨、冰晶为血，重新拼凑成畸形的战船队列，“他们在用‘亡灵汽笛’招魂，每艘幽灵艇里，都塞着半截海盗的骸骨。”
赵城攥着青铜匣，指节泛白。自丁浩那次变异后，匣子里的羊皮卷开始“生长”——原本泛黄的边角，##竟冒出新鲜的、渗着血珠的纸纤维，新浮现的符文，与丁浩失控时皮肤下的纹路一模一样。他猛地转身，却撞见丁浩站在走廊尽头，白袍如雾般从他肩头漫出，眼底跳动着不属于他的、疯狂的光：“赵城，你听……”
极远极深的海渊里，传来锈蚀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像有无数具骸骨在同步踩踏蒸汽阀。赵城冲上甲板，却见前方海面裂开一道幽蓝缝隙，缝隙里探出无数锈蚀的蒸汽炮管，炮口黑洞洞的，正对着巨舰。而更骇人的是，那些炮管上攀着的冰晶藤蔓，每片叶子里都嵌着一颗猩红眼球——正是他们亲手碾碎的、海盗们的“活尸之眼”。
“是海盗初代祭师的‘亡灵舰队’！”丁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白袍已完全笼罩他，却罕见地没有攻击，反而指向缝隙深处，“他们用我们的悔恨当燃料，把‘永亡海域’变成了活祭场。你看那些炮管，每发射一次，就会有一个被我们杀死的海盗亡魂，带着眼球诅咒爬回船上。”
话落，第一发亡灵炮弹擦着船桅炸响，高温蒸汽与极寒冰晶相撞，竟凭空凝成锁链状的冰棱，瞬间绞碎了瞭望塔。墨非的机械臂被弹片削去半幅，他却笑得狰狞，启动“陨铁熔炉”过载模式，船身符文如熔岩沸腾，将靠近的幽灵艇熔成铁水。可铁水坠落海面，竟又化作新的海盗骸骨，顺着藤蔓往船身攀爬。
赵城突然想起羊皮卷新浮现的文字——“以悔恨为锚，以活人作舟”。他咬咬牙，将青铜匣抛向幽灵艇群，匣子炸开的瞬间，羊皮卷的符文光瀑倾泻而下，那些嵌在藤蔓里的眼球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丁浩的变异在这一刻达到顶点，白袍如斗篷般张开，将他与赵城、墨非一起罩住，三人的影子在光瀑里扭曲、重叠，竟与海盗初代祭师们的亡灵投影重合。
“原来我们才是最后的祭品！”墨非嘶吼着，机械臂强行扯断与蒸汽核心的连接，要以自毁引发连锁爆炸。可丁浩的白袍突然分出无数缕，将三人拽向海渊缝隙，赵城在失重中抓住丁浩的手，却触到他皮肤下滚动的、不属于人类的骨节——那些白袍人的记忆，正顺着指尖，把赵城的“悔恨”啃食成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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