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骨祭台

第四章：锈骨祭台

海渊缝隙里，蒸汽与冰晶的炮弹如暴雨倾盆。三人坠入幽蓝深渊时，赵城的指甲几乎掐进丁浩手背，墨非的机械臂在湍流中刮出串串火星。待视野稍定，一座由蒸汽齿轮与冰晶浇铸的祭台，正盘踞在深渊最深处。初代海盗祭师的白骨披挂着锈蚀罗盘，骨指拨弄间，“永亡海域”的潮汐如活物般扭曲翻涌。

丁浩的白袍裂成碎片，他踉跄着扶住祭台边缘，指腹擦过冰晶表面，竟烙下一串与自己皮肤纹路重合的符文。赵城喘着粗气去拽他，却见祭台中央悬浮着颗巨大的猩红眼球——无数被碾碎的海盗眼球，正以血与冰晶为浆，重新熔铸成这颗“母眼”。母眼转动时，那些嵌在藤蔓炮管里的子眼，同步迸射出血色光箭。

“他们要借我们的‘悔恨’，让母眼吞掉整片海域的活人。”丁浩的声音发颤，白袍残留的邪异力量却在扯他的脊椎，迫使他看向祭台白骨。赵城这才惊觉，那些白骨的指骨、肋骨，竟与自己船上蒸汽管道的锈蚀纹路一模一样——他们的巨舰，本就是祭台抛出的“诱饵零件”。

墨非的机械臂突然发出蜂鸣，半截残臂的断口处，露出块暗纹与海盗旗藤蔓契合的陨铁片。“二十年前……”他喉结滚动，“我爹就是给海盗造蒸汽艇的，这陨铁是他最后的图纸！”话落，祭台白骨竟缓缓转向墨非，锈蚀罗盘的指针疯狂倒转，将墨非的记忆抽成具象的光丝——幼年的他躲在工坊，看父亲把陨铁熔进海盗艇龙骨，那些被献祭的活人惨叫，与此刻他们的处境重叠。

赵城猛地抱住墨非，却被母眼射出的血光扫中，肩胛骨瞬间沁出血珠。丁浩在剧痛中挣出白袍束缚，符文钢笔插进祭台冰晶缝隙，幽蓝符文如锁链绞碎母眼外层的冰晶壳。母眼吃痛，子眼炮弹的轨迹顿时紊乱，海盗亡灵舰队的轮廓在光瀑里扭曲，露出背后更骇人的真相——那些“战船”，本就是这片海域被献祭者的残魂与锈铁熔铸的“活棺”。

“用悔恨当锚！”赵城突然嘶吼，拽着墨非往祭台白骨冲去，“他们要献祭，我们就把这祭台变成他们的坟！”墨非的机械臂撞向锈蚀罗盘，陨铁片与罗盘纹路咬合的瞬间，整座祭台开始震颤。丁浩的符文钢笔绞碎母眼最后一层防护，母眼爆发出的血光，将三人的悔恨、记忆、恐惧全扯成滋养祭台的养料，却也让祭台白骨的锈蚀加速蔓延——那些骨缝里渗出的铁锈，正与墨非父亲当年熔进海盗艇的陨铁，产生致命的共振。

当第一根白骨断裂，母眼的血光突然倒灌，将祭台、亡灵舰队、甚至“永亡海域”的幽蓝缝隙，都染成混沌的铁锈色。赵城被震得摔向海渊，却见丁浩的白袍再次浮现，这次，白袍不再是枷锁，而是化作蒸汽羽翼托住他。墨非抱着断裂的白骨，陨铁片与骨缝里的锈迹迸射火星，他大笑着扯断机械臂与身体的连接：“老子爹造的孽，老子用这身骨头还！”

残臂带着陨铁与白骨同归于尽的轰鸣里，祭台开始崩塌。母眼坠落的轨迹，竟与他们初遇极地冰熊时的航线重合，那些被碾碎的眼球残魂，在铁锈色光瀑里尖叫着回溯。丁浩的蒸汽羽翼托着赵城往海面冲，墨非的身体则与祭台锈骨熔成新的陨铁，在深渊里炸出照亮整片海域的火光。

等赵城和丁浩挣扎着回到巨舰，“永亡海域”的幽蓝缝隙已闭合，海面漂浮着墨非残臂化成的陨铁碎片，以及那些海盗亡灵舰队的残骸——此刻全成了普通的锈蚀船骸，仿佛一切诅咒都被那场爆炸碾成齑粉。但丁浩清楚，自己皮肤下的符文仍在发烫，赵城攥着的青铜匣碎片，正渗出与墨非陨铁同源的锈迹。

远方海平面，新的蒸汽云团在聚集，丁浩看向赵城，后者默默把陨铁碎片收进舱室。巨舰重新启航时，船底的蒸汽管道，悄然浮现出与祭台白骨一致的锈蚀纹路，而丁浩的白袍，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缓缓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