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云在洞顶翻涌如墨,最后一道紫雷劈落时,林凡的道袍已经被烧得只剩碎布挂在身上。
他仰头看着雷光里劈下来的电弧,突然笑出声——前面九道雷都是擦着他肩膀过的,这回却直接轰在他胸口。
剧痛像开水灌进骨头缝里,但他识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咔”地裂开了。
三团光从意识深处浮现:苏寒霜那团裹着冰碴的暖玉、柳如烟那簇带着脂粉气的流萤、秦月儿那粒沾着晨露的青梅,正慢慢融合,在识海中央凝成一块七色流转的菱形玉牌。
“叮——检测到宿主情感融合度突破95%,道心稳固值+20。系统功能【情意共鸣阵】激活。”机械音终于清晰响起,“该功能可共享宿主与指定对象的情绪波动,同步50%修为增幅,持续时间与双方心意契合度正相关。”
林凡眼前发黑,倒下前死死攥住胸口的暖玉珠。
那是苏寒霜塞给他的,当时她耳尖红得要滴血,嘴上说着:“别死得太难看,丢我面子。”现在珠子还带着体温,透过焦黑的布料烫着皮肤,比刚才的雷还热。
等他再睁眼时,已经躺在药庐的竹榻上。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连艾草味都显得暖了。
他动了动手,发现右手被谁握着——是苏寒霜。
她的指尖冷得像刚泡过冷水,但抓得很紧,连指甲都按进掌心里了,像是怕他一松手就没了。
“醒了?”她的声音比平时轻,像是怕惊到谁。
林凡抬头,看见她发带松了一半,眼尾还有没擦干净的药渍,哪还有平时冷面大师姐的样子?
“大师姐这是……来看我?”他扯了扯嘴角,声音哑得像破风箱,“我记得宗门有规矩,内门弟子不能私自来杂役药庐。”
苏寒霜的手抖了一下,还是没放开。
她侧过脸去,耳尖从白净慢慢泛红:“你渡劫时引的情劫雷太猛,我怕你……”她顿了顿,“怕你撑不过去。”
林凡盯着她泛红的耳朵,想起幻境里自己躲开那些时刻——她总是冷着脸替他挡长老的训斥,总是在他被人欺负时把暖玉珠塞给他,嘴上说着“别给我惹麻烦”,转身时脚步却放得很轻。
“所以你来看我,是因为心里有点在意?”他问得轻,语气不像开玩笑,更像是在确认一件重要的事。
药炉“咕嘟”响了一声。
苏寒霜睫毛颤了颤,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你要是死了,我会难过。”
这句话轻得几乎被药香盖过去,林凡却觉得心头一阵发热,一直烧到眼眶。
他想伸手碰碰她的脸,但刚动了动手臂,就疼得吸气。
苏寒霜立刻松开他的手去端药碗,手腕上的银铃“叮当”响——那是他之前用废铁打的,说“大师姐这么冷,戴点响的东西招点人气”。
她当时骂他胡闹,现在倒是天天戴着。
“喝药。”她把碗递过来,这次指尖不是那么冷了,反而有点温度。
林凡喝到第三口,窗外传来通报声:“林公子,媚骨长老请您过去,说是要替您疗伤。”
苏寒霜手一顿,药汁顺着林凡嘴角流下来,在衣襟上染出一片深色。
她低头替他擦了擦,声音又冷了几分:“柳长老的伤药霸道,你自己小心点。”
等苏寒霜的背影消失在廊角,林凡掀开被子下床。
走到门口,他就闻到一股甜腻的沉水香——柳如烟靠在院门口的桃树下,月白纱衣被风吹起一角,露出脚踝上的红绳。
她手里转着一枚玉瓶,眼尾胭脂比平时更浓:“林公子重伤在身,怎么还亲自来了?”
“长老相邀,哪敢不来?”林凡扶着门框笑,瞥见她耳后沾了片桃花瓣,“上次差点被你掐死,这次换个方式?”
柳如烟指尖点在他胸口,隔着衣服能摸到心跳:“上次是你不说实话,这次……”她凑近耳边,吐息扫过耳垂,“我想看看你能在我房里撑多久。”
林凡识海一热,菱形玉牌微微发光——是【情意共鸣阵】在感应情绪。
他悄悄运转系统,感觉有一股温软灵力顺着玉牌流进来,应该是柳如烟的。
她的灵力带着蜜饯果子的甜,还有一点压抑的焦躁,就像她每次说“不过是场游戏”时紧紧攥着帕子的手。
“长老房里的沉香换了?”他忽然开口,“上次是伽楠,这次是星洲沉,味道更醇了。”
柳如烟动作一滞,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她后退两步,裙摆扫过满地花瓣:“进来吧。”声音轻得像叹息。
林凡从柳如烟厢房出来时,夕阳已经把屋檐染成金红色。
他摸着怀里多出来的养元丹,打算回药庐,结果在演武场角落看到一道青衫身影——是秦月儿。
她抱着个青瓷盒,捏着帕子一角,被几个外门弟子围着窃窃私语。
“那是圣女候补秦师姐吗?”
“她手里的盒子是同心盒吧?听说里面装的是同心果。”
“同心果?不是只有定亲才会送吗?”
秦月儿的脸红得要滴血,看到林凡走近,立刻冲上来把盒子塞给他:“我……我给你送同心果!”她声音太大,惊飞一群麻雀,“宗里说你渡劫重伤,我、我怕你误会……”
林凡接过盒子打开,确实是两枚青中透红的果子。
他抬头看她,小姑娘眼睛亮得像星星:“我只是不想你误会,我、我不是因为你救过我才对你好的。”
周围议论声越来越大。
秦月儿脸红到脖子根,把腰间酒葫芦也塞给他:“这是同心酒,我听说是要一起喝的……”她转身要跑,却被裙角绊了个踉跄,还是林凡一把扶住。
“秦师妹,”林凡看着她慌张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样,倒像是我在逼你定亲。”
“才不是!”秦月儿急得跺脚,酒葫芦“当啷”掉在地上,“我、我就是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她捡起酒葫芦跑远时,发间的玉簪都歪了,活像只受惊的小鹿。
林凡握着同心果站在原地,看着她跑远的背影笑了。
直到晚风掀起衣角,才发现身后站着个人。
回头一看,是白芷。
她还是那身素白裙衫,眉眼淡得像水墨画,手里捏着片银杏叶,望着他轻轻摇头:“你终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林凡下意识追问,但刚跨出一步,白芷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那片银杏叶落在地上,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劫”字,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他弯腰捡起叶子,忽然听见墙角传来脚步声。
转头一看,赵云澜的亲信阿三缩着脖子往藏经阁方向跑,手里攥着一张染血信笺,隐约能看到“合欢宗”“外宗”几个字。
林凡捏紧银杏叶,识海里的菱形玉牌又开始发烫——是【情意共鸣阵】预警。
他望着阿三消失的方向,嘴角笑意慢慢收了起来。
夜风吹起衣角,远处传来晚课钟声。
药庐的灯一盏盏亮起,暖黄的光从窗棂漏出来,像极了苏寒霜手里的暖玉珠。
林凡摸了摸胸口,那里还留着柳如烟房里的沉水香,混着秦月儿同心果的甜,在晚风中散成一片温柔的雾。
只是那片带着“劫”字的银杏叶,静静躺在他掌心,像块压在心上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