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再睁眼时,意识像浸在温水里的棉絮,绵软得使不上力。
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紫藤香,耳畔传来系统机械音的余震:"检测到三人命运交汇点,是否启动'命运共振·逆命模式'?"
他想抬手揉太阳穴,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白雾里。
雾气中影影绰绰浮着三团光——最亮的那团泛着冷冽的冰蓝,是苏寒霜;其次是流转着柔媚水色的,属于柳如烟;最暗的那点星子裹着青芒,该是秦月儿。
"启动。"他喉咙发紧,想起苏寒霜栽进他怀里时睫毛上凝的霜,柳如烟倚树时水袖滑下露出的苍白手腕,还有秦月儿攥着玉简时指节泛白的模样。
系统提示音刚落,冰蓝光团突然炸开,他被卷进一片刺目的寒光里。
——这里是苏寒霜的梦境。
冰崖陡峭,积雪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苏寒霜穿着月白剑衣立在崖边,冰魄剑横在颈前,剑尖压出一道红痕。
她的眼睛像两泓结了冰的深潭,倒映着漫天飘雪:"斩断情丝,方得大道。"
"寒霜师姐!"林凡冲过去,却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被无形屏障拦住。
他急得拍墙:"你这是走火入魔了!
哪有拿剑抵脖子练无情道的?"
苏寒霜的睫毛颤了颤,剑锋微微偏移:"杂役弟子,谁准你擅自闯入我心界?"
"我还想问你呢!"林凡扒着屏障边缘,指节泛白,"上次给你讲《神雕侠侣》时,你偷偷把我塞的烤红薯藏在袖子里捂了半宿;前儿我替你挡了楚狂歌的毒针,你给我涂药时手抖得差点把药瓶摔了——这叫无情?"
苏寒霜的剑尖"当啷"落地。
她转身时眼眶通红,雪落在她发间融化成水:"我怕。"她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爹为救我娘入魔而死,我师父为护我被斩去仙骨......我每动一次心,身边人就会受伤。"
林凡终于冲破屏障,握住她冰凉的手。
掌心的温度顺着指尖往她心里钻:"那不是你的错。"他用拇指抹掉她眼角的雪水,"你不是无情,是太怕失去。
可你看——"他张开双臂转了个圈,雪落满肩头,"我现在活蹦乱跳的,前儿替你挡的毒针都结痂了。"
苏寒霜盯着他肩头上的浅疤,突然伸手揪住他衣襟。
她的额头抵着他胸口,声音闷哑:"我不想伤害你。"
"那就别怕去爱。"林凡低头,看她发顶翘起的碎发被雪水黏成小卷,"你护着合欢宗,我护着你。
这样总公平了吧?"
白雾突然翻涌,冰崖开始崩塌。
苏寒霜猛地拽住他往旁边躲,冰魄剑不知何时回到她手里,剑尖挑落他发间的冰碴:"出去后,我教你新的剑式。"她耳尖通红,"比你那些歪门邪道的土味情话有用。"
林凡还没来得及笑,水色光团突然拽着他坠入另一重梦境。
——这是柳如烟的香闺。
红烛燃到尽头,蜡油在檀木桌上堆成泪。
二十岁的柳如烟跪在地上,攥着撕碎的婚书,金步摇歪在鬓边。
她面前的男子背对着她,玄色衣摆扫过满地狼藉:"我要娶的是仙门之女,不是靠媚术迷惑人的合欢宗妖女。"
"够了!"林凡抄起桌上的茶盏砸过去。
茶盏穿过男子身体,在墙上撞得粉碎,"你配不上她!"
柳如烟缓缓抬头。
她眼尾的朱砂痣还未晕开,眼底却爬满红血丝:"你是谁?"
"我是那个会在你练媚术走火入魔时给你灌醒酒汤的人,是那个在你被长老刁难时替你挡下三记耳光的人。"林凡蹲下来,与她平视,"你总说'情之一字最是虚妄',可你给我缝的祛毒香囊用了最麻烦的并蒂莲纹,你藏在暗格里的桃花酿埋了十七坛——"他突然笑,"十七岁那年,你是不是也盼着有个人能陪你喝到桃花落尽?"
柳如烟的指尖颤抖着抚上他的脸。
她的手像片被霜打过的花瓣,凉得让人心惊:"你能保证不会离开我吗?"
"我保证不了永远。"林凡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但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想让我陪为止。"
红烛"啪"地爆了个灯花。
二十岁的柳如烟突然消散,眼前换成了现在的她。
她穿着月白睡裙,发间的金步摇换成了他送的木簪,眼尾的朱砂痣微微发颤:"小凡......"她扑进他怀里,眼泪洇湿他衣襟,"我好怕再信错人。"
"那就信我。"林凡拍着她后背,闻见她发间熟悉的沉水香,"我这人没别的本事,就是皮厚耐摔。
你赶我十回,我能厚着脸皮赖十一回。"
水色雾气开始消散时,柳如烟往他袖袋里塞了颗糖。
是他前儿在集市上念叨的橘子味,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第三重梦境来得很急。
林凡刚站稳,就听见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秦月儿被按在青铜祭坛上,天机阁主的玄色道袍扫过她的脸:"选吧,交出合欢宗秘境图,或者看着你师父的命牌碎裂。"
祭坛四角燃着幽蓝鬼火,映得秦月儿脸色发青。
她脖颈上挂着的命牌泛着暗红,那是她师父的生机在流逝。
她看见林凡时眼睛亮了亮,又迅速黯淡下去:"别过来......他们会杀了你。"
"杀我?"林凡抄起祭坛边的青铜灯台砸向天机阁主。
灯台擦着那老东西的耳朵飞过,在墙上砸出个坑,"我连楚狂歌的毒针都不怕,还怕你这把老骨头?"他翻上祭坛,拽着秦月儿坐起来,"月儿,你总说'圣女候补要以宗门为重',可你师父教你练剑时说过什么?
她说'修心比修剑重要'。"
秦月儿的指甲掐进掌心:"可我师父......"
"你师父要是知道你为了她去做违心的事,会气得拿剑敲你脑袋。"林凡扯下自己的护身符系在她颈间,"你可以拒绝他们,也可以选择相信我——相信我能找到救你师父的办法,相信我们能一起走下去。"
鬼火突然剧烈晃动。
天机阁主的身影开始虚化,秦月儿颈间的命牌红光渐弱。
她望着林凡被火光照亮的眼睛,突然笑了:"我小时候被其他弟子欺负,是你把烤红薯分我一半。"她攥紧他的手,"那时候我就信你了。"
梦境彻底碎裂的刹那,林凡听见系统提示:"命运共振完成度100%,当前可调用三人命运之力。"
再睁眼时,他正躺在青石板上。
苏寒霜的冰魄剑架在他颈侧——但剑尖颤得厉害,明显是故意偏了寸许。
柳如烟的水袖缠在他手腕上,却在轻轻往起拉他。
秦月儿跪坐在他脚边,正往他嘴里塞橘子糖。
"醒了?"苏寒霜别过脸,耳尖红得要滴血,"赵云澜带着刺客围上来了。"
林凡撑起身子。
月光下,二十几个黑衣人呈扇形包围过来,为首的中年人抚着腰间匕首冷笑:"合欢宗的杂役,这次没人能救你了。"
"你说错了。"林凡站起身,看见苏寒霜指尖凝起冰花,柳如烟水袖泛起碧波,秦月儿掌心跃动着青芒。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像三簇不熄的火,"她们都在我身边。"
他话音刚落,三股截然不同的灵气顺着命运红线涌进他体内。
冰寒与温热在经脉里翻涌,最后化作一团金光包裹住全身。
赵云澜的匕首刚刺过来,就被冰魄剑挑飞;他身后的刺客还没来得及结阵,就被水袖缠住脚踝摔成一团;秦月儿的青芒化作藤蔓,将所有武器卷到半空,"噼里啪啦"砸成废铁。
"走!"苏寒霜拽着他的手腕往林子里跑,柳如烟的水袖在身后布下屏障,秦月儿边跑边往他嘴里塞第二颗糖。
等确认追兵被甩开,四人才靠在老槐树下喘气。
林凡望着树影间漏下的月光,突然摸出袖袋里的两颗橘子糖。
一颗是柳如烟塞的,一颗是秦月儿给的。
他转头看向苏寒霜,她正低头用剑尖在地上画歪歪扭扭的剑谱——是他说想看的新剑式。
"命运红线......我已经握住了。"他低声喃喃。
系统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林凡心头一跳,就见原本温润的系统界面裂开蛛网似的细纹,一行血字浮出来:"警告!
欢乐修行宝鉴异常......"
"小凡?"苏寒霜抬头,"你怎么了?"
"没事。"林凡迅速收起表情,把糖塞给秦月儿,"走,回宗门。
我请你们吃夜市的糖画——要最大的那种。"
月光透过树缝,在他后颈照出一点幽蓝。
那是楚狂歌玉佩上的光,不知何时印在了他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