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第三响时，林凡刚把最后一页工分册填完。
案头那朵半干的海棠被风掀起一角，淡粉花瓣擦过他手背，痒得他缩了缩手指。
窗外传来小杂役扯着嗓子的喊：“林师兄！苏大师姐说演武场的晨雾散得差不多了，让您赶紧去！”
他应了一声，把工分册塞进抽屉时，瞥见铜镜里自己眼下淡淡的青影——昨晚那古怪的梦实在扰人，连冰符贴着心口的凉意都没能压下心悸。
推开门的刹那，晨雾裹着桂花香涌进来，他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往演武场走，却见道旁桃树下闪过一抹粉裙。
“林、林师兄！”
女声带着颤音撞进耳膜。
林凡脚步顿住，转头便见个扎着双髻的小师妹扶着桃树，耳尖红得要滴血，手里攥着的帕子皱成了团。
他刚要打招呼，那小师妹突然往前跨了一步，发间珠钗叮咚作响：“我、我昨晚梦见你牵着我的手走过花海！每朵花都开得特别艳，你还说……还说我比花好看！”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开：“检测到‘单向迷恋’情绪波动，宿主修为+5%。”林凡嘴角抽了抽——这系统最近越来越会挑时候刷存在感了。
他看着小师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想起前几日给杂役们讲现代段子时，这姑娘蹲在最后排笑得最欢。
“姑娘你冷静点。”他抬手虚按两下，“可能是我梦里太帅了，不小心溜进你梦里晃了一圈？”话刚出口，小师妹的脸更红了，转身跑远时裙角带起一阵风，把桃枝上的晨露都抖落下来，溅在林凡鞋尖。
他望着那抹粉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摸了摸鼻尖喃喃：“这才哪到哪啊……”
“林师弟倒是很有姑娘缘。”
慵懒声线从身后传来，带着三分调笑七分暖香。
林凡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柳如烟身上的沉水香里总混着点甜桃味，像浸了蜜的刀，让人舍不得躲。
他刚转过身，就见媚骨长老倚着廊柱，月白纱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腕间银铃，“啪”地将个青瓷瓶拍在他掌心。
“双修丹。”她指尖划过他手背，“帮你缓解修炼压力的。”
林凡低头看那瓶子，瓶身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系统突然跳出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暧昧波动，建议保持安全距离。”他干笑两声，往后退半步：“柳长老这礼太贵重了，我……”
“昨夜之后，你不该躲着我。”她往前一步，发间珠花几乎要蹭到他眉骨，“还是说，你怕了？”
怕？
林凡喉结动了动。
他当然怕——柳如烟的媚术能让元婴期修士都失了分寸，可他偏生知道，这看似风情万种的长老，不过是困在情劫里的可怜人。
前几日替她解了“情缠蛊”时，他分明看见她眼底闪过的脆弱。
“这不是还没准备好嘛……”他摸着后颈找借口，余光瞥见演武场方向有白影晃动，眼睛一亮，“等等！我要去准备大会演讲稿！宗主说要当众讲修行心得，我连大纲都没列——”
柳如烟突然笑出声，银铃在腕间碎成一片：“骗谁呢？苏寒霜的冰符还在你心口贴着，她早替你把演讲稿写好了。”她指尖勾住他腰间玉佩，轻轻一扯，“不过看在你慌得可爱的份上，这次就放过你。”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离去，纱衣扫过他手背时带起一阵风，连那沉水香都散得极快。
林凡望着她摇曳的背影，这才发现掌心的青瓷瓶还攥得发疼。
他刚要把瓶子收进储物袋，演武场方向传来清越的剑鸣。
“林凡。”
苏寒霜的声音像浸了雪的玉，落在晨雾里格外清晰。
林凡抬头，便见冷面大师姐立在演武场中央，冰蓝道袍被风掀起，腰间“无情刃”的剑穗扫过地面。
她左手托着柄短剑，剑身泛着冷光，正是方才剑鸣的来源。
“这是？”林凡走过去，见那短剑剑身上刻着细碎冰纹，倒映出两人重叠的影子——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杂役服，她的道袍却纤尘不染。
“‘无情刃’。”苏寒霜将剑递给他，指尖触到他掌心时凉得惊人，“本是我要熔炼的弃剑，但若用冰属性灵气温养，能替你挡三次致命伤。”
林凡接过剑，突然注意到她眼尾有极淡的红——像是熬夜所致。
前几日他替她解了“无情道”的心魔，她虽依旧冷面，却会在他补工分册时悄悄送来参茶。
他握着剑柄，忽然想起昨夜案头的海棠，莫不是她放的？
“你真的打算在大会上表态站队？”苏寒霜突然开口，目光落在他心口，“赵师兄最近动作太频繁，影刺、蛊毒……”
“我没想站队。”林凡望着她眉峰间未褪的霜色，声音放软，“我只是想……让合欢宗变回该有的样子。”
苏寒霜的睫毛颤了颤，像雪枝上落了只雀儿。
她没再说话，转身时道袍带起一阵风，把演武场边的桃花吹落几片，飘在“无情刃”的剑身上，倒添了几分温柔。
林凡握着剑站了会儿，正打算回房，转角处突然闪过道月白身影。
秦月儿扶着雕花廊柱，手里捏着枚玉简，发间银簪在晨光里泛着幽光——那是天机阁弟子的标志。
“林师兄。”她歪头笑，“我给你带了份‘大会预测报告’。”
玉简入手微凉，林凡神识探入，眼前立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推演图：67%概率成为副宗主，23%概率被驱逐，10%概率死亡。
最后一行小字格外刺眼：“前提：宿主系统不可暴露。”
“天机阁的推演不会错。”秦月儿指尖绕着发尾，“若有人知道你靠搞笑就能修行……”她没说完，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会成为所有人的猎物。”
林凡喉头发紧。
他早猜到系统是把双刃剑，可被人当面点破时，心跳还是不受控制地加快。
秦月儿见他沉默，轻笑一声：“我走了，大会时记得站在宗主左手边第三根柱子下——那里灵气最淡，不容易触发蛊毒。”
她说完便飘然而去，留下林凡攥着玉简站在原地。
风卷着桃花从他脚边掠过，他望着远处逐渐热闹的宗门广场，忽然想起昨夜梦里那个与自己相似的男子。
“合欢之道，唯情可破”的话在耳边响起，他摸了摸心口的冰符，又握紧了“无情刃”。
暮色渐沉时，林凡独自爬上合欢峰顶。
山风卷着云浪从脚边流过，下方广场已挂起无数灯笼，像撒了把星星在人间。
他望着灯火通明的宗门，系统突然震动：“检测到高浓度敌意波动，来源：西北方山巅。建议启动‘情缘法则引擎’。”
他顺着系统提示的方向望去，却只看见一片被暮色染成青灰的山影。
正要收回目光，那山巅突然闪过一道红光——像是有人站在那里，望着他的方向冷笑。
“明天……就是决定命运的一天。”林凡对着山风喃喃，“但这次，我不会输。”
山风掠过他发梢，将他的话卷向未知的远方。
而西北方山巅，玄冥老祖望着合欢宗的灯火，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合欢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终于等到你了，宗主之子。”
山脚下，宗门广场的最后一盏灯笼被点亮。
明天的太阳升起时，十年一度的宗门大会，就要开始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