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沾湿了林凡的衣领，演武台青石板上还凝着露水，踩上去有细微的凉意。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秦月儿——这丫头额角还渗着血，睫毛上挂着泪珠，却强撑着扯他衣袖："林哥哥，刚才...刚才是不是有人说要抢宗主之位？"
苏寒霜的剑穗上沾着片合欢花瓣，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她单膝跪地的姿势没变，骨节泛白的手仍按在剑柄上，冰痕顺着她剑尖的方向蜿蜒，正朝着偏殿方向爬去。
那里站着的赵云澜，正背着手整理广袖，仿佛方才那句"该是我们行动的时候了"不过是风过耳。
林凡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在藏经阁翻到的旧账突然在脑海里翻涌：上一任宗主失踪前最后见的人是赵云澜，当年玄冥老祖第一次入侵时，负责看守后山封禁的也是赵云澜。
他摸了摸心口还温热的因果符位置，突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楚惊鸿从演武台侧门冲进来，腰间执法堂令牌撞得叮当响。
"林副座！"楚惊鸿跑得胸口起伏，额角全是汗，"赵云澜带着外门执事封锁了山门，说现任宗主修为倒退，该退位让贤。
议事殿已经被他的人控制，现在正召集各峰首座！"
秦月儿的手指在林凡衣襟上攥出褶皱："他...他这是要逼宫？"
"动作挺快。"林凡低头替秦月儿擦掉脸上的血渍，指尖碰到她发烫的额头时顿了顿——这丫头刚才替他挡了玄冥老祖的锁链，现在烧得厉害。
他抬头看向苏寒霜，后者已经站了起来，剑穗上的合欢花瓣被霜气冻成冰晶，"大师姐，议事殿的守卫是谁的人？"
"前几日刚换的外门执事。"苏寒霜的声音像浸了冰碴，"但执法堂还有三成弟子听我调遣。"她说话时，冰痕已经爬到了偏殿台阶下，在赵云澜脚边凝成半朵冰莲。
偏殿里的赵云澜终于转过脸来。
他穿月白锦袍，腰间挂着玄铁令，从前总端着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此刻眼尾却泛着青黑——那是被玄冥老祖傀儡术侵蚀的迹象。
见林凡看过来，他竟笑了笑，抬手作了个"请"的手势，仿佛在邀请赴宴。
"柳长老到！"演武台另一侧传来娇笑。
柳如烟踩着十二金钗步摇款步而来，腰间银铃碎响，却半点没耽误她手里攥着的传讯符。
她指尖绕着一缕青丝，眼波流转间扫过众人："媚骨殿的弟子已经守住了丹药房和藏经阁，那些想浑水摸鱼的老东西...呵，我让她们尝了尝'蚀骨香'的滋味。"她瞥了眼秦月儿，又补充，"小丫头的伤药我让人送演武台了，在你药庐的檀木匣里。"
林凡突然觉得心口发暖。
三天前他被毒蜂蛰得满脸包时，是柳如烟偷偷往他药里加了蜜；苏寒霜练剑走火入魔那晚，是她守在门外替他挡了所有来告状的弟子；就连秦月儿捧着《双修要诀》红着脸问问题时，也是她在屏风后笑得直拍桌子。
"林哥哥。"秦月儿突然拽他袖子，声音轻得像飘在雾里，"因果符...能锁定赵云澜的气运线。
他刚才说'现在行动'，是因为...因为玄冥老祖的锁链被打断，他怕咱们缓过劲来。"
林凡低头看她。
这丫头眼尾的泪痣被血染红，像颗浸了朱砂的珍珠。
他突然想起她蹲在药庐里翻药材的样子，想起她举着因果符说"林哥哥你站我身后"时的认真，喉咙又紧了紧。
他摸出怀里的情锁共鸣环——这是系统昨天刚解锁的道具，能放大周围人的情绪波动。
"他们想让我自乱阵脚。"林凡把秦月儿交给柳如烟，后者立刻将人抱进怀里，用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替她擦脸。
他转身看向苏寒霜，后者已经将剑收入鞘中，冰痕却仍在地面蜿蜒，"那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反击。"
议事殿的门是檀木做的，雕着百蝶朝凤图。
林凡推门进去时，殿内的檀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地上倒着两个执法堂弟子，胸口插着淬毒的银针，正是赵云澜惯用的手段。
赵云澜正坐在宗主的鎏金椅上，脚下踩着块染血的玄铁令。
见林凡进来，他拍了拍椅臂："林副座，来晚了。"他身后站着冷月，那是他从前的道侣，此刻手里握着带倒刺的软剑，剑尖正抵着个颤巍巍的老峰主喉咙。
"迟吗？"林凡反手关上门，听见门外传来苏寒霜的清喝，接着是刀剑相撞的脆响——她应该是带着执法堂弟子守住了殿门。
他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左首坐着三个外门长老，右手边是六个首座，其中四个额角有黑气，显然被下了傀儡咒。
"你们真以为我没准备？"林凡突然笑了，手指轻轻一弹，情锁共鸣环泛起淡粉色光晕。
他看见左首最边上的陈长老浑身一震——那是当初他替陈长老治好了孙子的寒毒，对方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右首的李首座捏着茶盏的手松了松——上个月他帮李首座解了合欢术反噬，对方喉结动了动。
"陈长老。"林凡突然开口，"你孙儿的寒毒，还剩三副药就能根治。"
陈长老猛地抬头，眼里的黑气淡了几分。
"李首座。"林凡又转向右边，"你那株千年朱果，是不是被人偷换了？"他顿了顿，"我知道是谁干的。"
李首座的软剑"当啷"掉在地上。
赵云澜的脸瞬间惨白。他猛地拍案："冷月！动手！"
冷月的软剑刚要刺出，殿门突然被撞开。
楚惊鸿举着明黄色的执法令箭冲进来，令箭上的"罚"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赵云澜勾结玄冥老祖，图谋不轨！
宗主已于三日前下了密令，革你大长老之职！"他转身对殿内众人吼道，"执法堂全体听令，拿下叛贼！"
殿外传来整齐的应和声。
原本站在赵云澜身后的两个执事对视一眼，突然抽出腰间佩剑指向他。
冷月的软剑晃了晃，终究没刺下去——她与楚惊鸿是同门师兄弟，此刻正咬着唇后退两步。
"你...你竟敢背叛我！"赵云澜踉跄着站起来，鎏金椅被他撞得歪在一边。
他突然扯开衣襟，心口浮现出个青黑色的竖目——正是玄冥老祖的标记。
"林...林凡！"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像指甲刮过青铜，"你以为赢了？
老祖他...他来了！"
殿外突然传来轰鸣。
林凡猛地抬头，透过雕花窗棂看见天空被乌云笼罩，原本清亮的日光被染成青灰色。
有细碎的黑鳞从空中飘落，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叮叮"的脆响——那是玄冥老祖鳞甲的碎片。
"林哥哥！"殿外传来秦月儿的惊呼，"因果符...因果符在发烫！"
林凡摸了摸心口的共鸣环，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极端负面情绪，修为+500，解锁新技能：破妄眼。"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赵云澜——后者心口的竖目正疯狂转动，像是在传递某种信息。
"把他押下去。"林凡对楚惊鸿道，"找柳长老用蚀骨香逼出傀儡咒。"他走向殿门，推开时正看见苏寒霜抱着秦月儿站在台阶上，柳如烟站在她们身侧，三人都仰头望着天空。
乌云越来越浓，像团翻涌的墨汁，将整座合欢峰笼罩在阴影里。
林凡听见风中传来低沉的嘶吼，像万千恶鬼在哭嚎。
他摸了摸腰间的宗主之印，突然想起初代宗主骨笛上的铭文："当黑暗降临，唯有欢笑能破虚妄。"
"准备迎敌。"他对三女说，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这次...咱们陪他玩点大的。"
话音未落，天际传来一声炸雷。
乌云中伸出一只漆黑的巨手，指尖的黑鳞在阳光下泛着幽光，朝着合欢峰狠狠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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