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情梦渊归来的第七日，林凡蹲在合欢宗后山的老桃树上，盯着下方石径上的身影，喉结动了动。
柳如烟今天穿了件月白纱裙。
往常她总爱用艳色衬得眼尾的朱砂更艳，此刻却将那抹红藏在袖底，发间金步摇也换成了素玉簪。
最反常的是，她竟在晨雾未散时出了宗门——要知道，这位媚骨长老向来最懂"美人要在最恰当的时刻出现"，从前连去演武场指导弟子，都要算准日头斜照的角度。
"叮——检测到目标情绪异常值+15。"欢乐修行宝鉴在识海轻震，林凡的指尖无意识抠进树皮。
三天前柳如烟去了苍梧宗，说是谈"两宗合欢术交流"，可他躲在屋檐下看见，她与苍梧宗大弟子说话时，指尖连半分撩拨的弧度都没有；昨天她又去了玄冰宫，竟和那个总板着脸的执法长老对坐饮茶，茶盏碰出的声响比两人的话还多。
最让他脊背发凉的是今早——他亲眼看见柳如烟站在宗门侧门，与个玄色衣袍的男子说了两句话。
那男子腰间挂着玄冥教的蛇形玉牌，是前日围攻山门时被打退的余孽！
"长老？"林凡从树上溜下来，故意踩断一截枯枝。
柳如烟闻声回头，眼尾的笑意却没到眼底："小凡？怎么在这儿？"
她的声音太甜了，甜得像浸了蜜的陈皮，可林凡记得，上次她这么说话还是他偷吃了她酿的桃花醉，用"师姐的酒比天上的云还软"哄她时。
那时她的笑是从骨子里漫出来的，现在却像层浮在水面的油，碰一碰就散。
"我...给您送新晒的桃花干。"林凡摸出个粗布口袋，里面的花瓣被他攥得发皱，"您不是说要酿春酒么？"
柳如烟的指尖刚碰到口袋，突然像被烫到似的缩回。
她低头盯着自己发抖的手，喉间溢出极轻的喘息，再抬眼时，眼底浮起层水雾："我...突然想起来，今日要去万毒窟取灵蛊。
小凡，你先回吧。"
她转身时，林凡瞥见她后颈有团淡青色的光——那是前日在情梦渊，玄冥教余孽偷袭时留下的黑雾残痕。
当时苏寒霜用冰魄剑替她逼过毒，怎么会...
"等等！"林凡抓住她的手腕，系统突然发出刺耳鸣响，"检测到轮回镜碎片波动，危险等级S！"
话音未落，两人脚下腾起粉色光雾。
林凡本能地将柳如烟护在身后，却见光雾里浮出无数金箔般的碎片，每片上都刻着古老的咒文。
他的眉心桃花印记发烫，像是要烧穿皮肤，下一秒，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林凡站在片开满红鸾花的山谷里。
远处有座朱漆楼阁，檐角挂着的铜铃被风撞响，声音像极了柳如烟从前抚琴时的尾音。
"阿渊，你当真信了他们的话？"
红衣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凡转身，呼吸顿时一滞——那女子穿着绣满鸾鸟的红纱裙，眼尾点着与柳如烟一模一样的朱砂，只是她的眼神比现在的柳如烟更炽烈，像团要烧穿天地的火。
"青鸾，我本不想与你为敌。"
青衫男子从楼阁里走出，腰间挂着的玉佩正是林凡储物袋里那枚密钥的模样。
他握着把染血的剑，剑尖垂落的血珠滴在红鸾花上，开出更艳的花。
"你说我偷了轮回镜？"青鸾的指尖攥紧裙角，"我与你共修三百年，同闯十八层幽冥，你竟信那些说我'媚术惑主'的谗言？"
"轮回镜关乎三界气运！"男子的声音发颤，"你消失的七日，镜灵说感受到魔修气息......"
"所以你就带着仙门来围我？"青鸾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碎冰，"好，好得很。
今日你杀了我，便去告诉天下人，青鸾夫人是偷镜的贼。
只是阿渊——"她的指尖抚过男子的脸，"你欠我一句'我信你'，来世...你可得还。"
楼阁突然剧烈震动，红鸾花被卷上天空，化作漫天血雨。
青鸾的身影逐渐透明，男子伸手去抓，只握住片飘落的红纱。
"这是...柳如烟的前世？"林凡望着那抹红纱，突然发现它正缓缓飘向自己身边的女子——此刻的柳如烟，眼中映着千年前的画面，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原来她是青鸾夫人转世..."
"叮——检测到目标执念值+80！"系统的提示音被狂风撕碎，林凡这才注意到，四周的红鸾花正在扭曲，花茎变成青灰色的蛇，花蕊里钻出惨白的人脸，全朝着他们涌来。
"这些是...青鸾夫人的怨气？"林凡拽着柳如烟后退，后背抵上块冰凉的岩石，"宝鉴！
现在怎么办？"
"启动'双修心契'！
融合双方情绪形成屏障，需宿主主动传递正向情绪。"
"双修...心契？"林凡的耳尖瞬间通红，"那不是要...要牵手？
或者更...更那个？"
"当前危机等级SSS，建议宿主立即执行。"
林凡咬了咬牙，抓住柳如烟的手。
她的手冷得像冰，指尖还在发抖。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倚在桃树下，用桃花瓣点他额头，说"小杂役，给姐姐笑一个"；想起她被心魔侵蚀时，攥着他的手腕说"别怕，姐姐护着你"；想起前日在情梦渊，她望着虚空里的星屑，说"有些人，得自己撞过南墙才肯回头"。
"柳姐姐。"林凡将两人交握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跳声透过衣料传到她掌心，"你记不记得，上个月你说我泡的茶太苦，罚我抄了十遍《合欢心经》？
你说'情之一字，要甜得人骨头发软'。
可我现在觉得，最甜的情，是你骂我笨的时候，眼睛里的光。"
柳如烟的睫毛剧烈颤动。
那些被怨灵包围的花蛇突然顿住，她的掌心渐渐有了温度，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林凡手背上的薄茧——那是他每日劈柴挑水留下的。
"你说过，合欢宗的情不是风花雪月。"林凡的声音越来越稳，"那是青鸾夫人和初代宗主没说完的话，是你教我'以情入道'时眼里的火。
现在这火要灭了，你舍得么？"
幻境突然剧烈震荡，红鸾花纷纷凋零，露出天空中悬浮的轮回镜碎片。
柳如烟的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她望着林凡，嘴唇动了动，像是要喊他的名字。
"你们的命运...还未终结。"
低沉的男声从幻境深处传来，林凡抬头，看见碎片上浮现出玄冥老祖的蛇形印记。
他的掌心被柳如烟攥得生疼，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轮回镜碎片融合度87%，幻境将于120秒后崩塌！"
"柳姐姐，看着我！"林凡用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脸，额头顶着她的额头，"你不是青鸾夫人，你是柳如烟，是会因为我把桃花酿煮糊了追着打三亩地的柳如烟！
是说要看着我当上欢乐宗主，然后天天听我讲土味情话的柳如烟！"
柳如烟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心头一颤。
她的指尖缓缓抚上他眉心的桃花印记，轻声道："小...凡？"
"我在！"林凡几乎要笑出声，"我在，柳姐姐，我一直都在。"
就在这时，幻境边缘突然泛起冰蓝色的光。
林凡转头望去，看见苏寒霜的软剑破开封印，剑尖凝着的冰花正顺着裂缝蔓延；更远的地方，秦月儿的身影若隐若现，她怀里的桃花香囊散发出温暖的光，像团小小的太阳。
"坚持住。"林凡低头吻了吻柳如烟的额角，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做这么"合欢宗"的事，耳尖红得要滴血，"他们来了，我们...我们一定能出去。"
幻境的崩塌声中，柳如烟的眼尾终于扬起熟悉的弧度。
她轻轻扯了扯林凡的衣袖，声音哑得像被揉皱的绢帕："小杂役...下次...换你给我讲十个土味情话。"
而在幻境外，苏寒霜握着软剑的手在发抖。
她能清晰感应到，柳如烟的气息正在剧烈波动，像是要碎成星屑。
秦月儿的桃花香囊突然迸出粉色光雨，指向后山的老桃林："寒霜姐姐，那边...有柳长老的味道！"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提气掠向桃林。
风卷着落花从她们身侧掠过，远处传来幻境崩塌的轰鸣，像极了某种宿命的回响。
林凡能否在幻境彻底崩塌前唤醒柳如烟？
而幻境外，合欢宗山门的阴云正越压越低，玄冥老祖的蛇形印记在云层里若隐若现，一场更大的危机，正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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