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裤缝上摩挲了两下,空调的冷风裹挟着复印机的嗡嗡声钻进领口,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缩了缩脖颈,却仍觉得那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像有谁在背后吹气。
他望着对面工位上的女子——她正低头敲击键盘,指尖翻飞如蝶,珍珠发夹在顶灯的冷白光晕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像是被月光浸透过的玉石。
发尾轻轻扫过白衬衫的第二颗纽扣,带起细微的布料摩擦声,那触感仿佛还残留在他前世指尖——那是他亲手为柳如烟别上的款式,指尖曾不经意蹭过她耳后一缕碎发,温软如云。
“林助理?”职业化的女声突然响起,清脆却疏离,像玻璃杯碰撞的余音。
柳如烟抬眼时,眸光平静如湖,再也没有半分桃树下的风情,“早会纪要整理完了吗?上季度市场分析报告在你的电脑里,十点要给总监过目。”
这句话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连呼吸都凝成霜。
林凡猛地攥紧西装裤,指节泛白,掌心渗出冷汗,布料在摩擦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记得昨夜在修真界,柳如烟还靠在他肩头数星星,发丝蹭着他的颈侧,带着暖香,说等他当上副宗主,要在望月峰种满她最爱的碧桃,一树一树,开成云霞。
可此刻她桌上摆着“市场部经理”的名牌,金属边角反射着冷光;咖啡杯里飘着他最熟悉的蓝山香气——那是他前世每天早起研磨、煮沸、滤滤纸,只为看她清晨醒来时那一抹笑意。
“柳经理,我……”他喉结滚动,声音干涩,“你记不记得上个月在城隍庙?你说珍珠发夹比玉簪子凉快,戴一整天也不闷。”
柳如烟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敲击声戛然而止。
她抬头时眉心微微蹙起,像是被某种模糊的情绪牵动,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涟漪,却又很快被职业化的冷静覆盖:“林助理,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太拼命了?城隍庙?我上周才和客户去那谈过项目。”她抽出一张便签纸推过来,纸页边缘划过桌面,发出轻微的“刺啦”声,“这是新客户的联系方式,十点前务必背熟。”
林凡盯着便签上的电话号码,墨迹清晰,纸面微糙,可就在他凝视的瞬间,耳后传来系统微弱的提示音,像一根细针扎进神经。
他这才发现,体内那团熟悉的“欢乐修行宝鉴”灵力像被蒙了层雾,平日信手拈来的搞笑技能竟使不出来,仿佛有股无形之力在压制他的记忆共鸣——就像有人在他和柳如烟之间拉了一道透明的网,隔开了温度与心跳。
“叮——”
手机在桌面震动,塑料外壳与木纹桌面摩擦出短促的“哒哒”声。
林凡扫了眼来电显示,备注是“苏队”。
接通的瞬间,冷冽的薄荷香混着警服特有的布料摩擦声钻进耳朵:“林助理?我是市局刑警队苏寒霜。能来趟案发现场吗?你昨天说在滨江路看到可疑人员。”
林凡的呼吸一滞。
她的声音比修真界更冷三分,可那尾音的微颤,却像雪地里一簇未熄的火苗,让他心口发烫。
他抓起外套往外跑时,衣角带翻了文件夹,纸张哗啦散落一地。
他没回头,只瞥见柳如烟正皱眉看着他的背影——那抹困惑的眼神,和修真界她第一次被他逗笑时如出一辙,清澈得能映出星光。
案发现场在旧仓库。
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
苏寒霜穿着藏蓝色警服站在警戒线里,发尾用黑色皮筋扎得利落,指尖夹着证物袋,里面是半块刻着合欢宗图腾的玉佩,边缘泛着幽微的灵光,像是在低语。
她抬头看见林凡,睫毛轻颤,警帽檐下的目光突然柔和了一瞬:“你……是不是认识我?”
“苏警官怎么这么问?”林凡喉咙发紧,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他望着她腰间的配枪,金属冷光映着她冷峻的侧脸,却让他想起修真界那柄随她心意凝结的冰剑,寒气逼人,却只为护他周全。
此刻她身上没有半分灵力波动,可当他靠近时,她耳尖竟泛起可疑的红——和修真界她被他强行拽去看花灯时一模一样,那时她嘴上说着“男女授受不亲”,指尖却悄悄攥住了他的袖角。
“直觉。”苏寒霜别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证物袋,塑料薄膜发出细微的“窸窣”声,“你刚才跑过来的姿势,像在躲什么追击。还有……”她突然低头翻笔记本,纸页翻动如风,“你上周交的笔录,把案发时间精确到秒,修真小说看多了的人可记不了这么清楚。”
林凡的心跳漏了一拍,掌心微微发麻。
他正要开口,兜里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秦月儿的声音——比修真界更软糯几分,带着大学教授特有的书卷气:“是林凡吗?我是秦月儿,历史系的。你说要来听我的‘古代情感文化’课?现在过来还来得及。”
旧仓库的风掀起警戒线,塑料带拍打在铁架上,“啪啪”作响。
苏寒霜的警帽被吹得歪了些,她伸手去扶时,指尖擦过林凡手背——那一瞬,温热的触感如电,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手。
林凡望着她耳尖的红,突然想起修真界她总说“男女授受不亲”,却每次都悄悄把他的破洞道袍补好,针脚细密,像藏了一整片春天。
“苏队,我有点急事。”他扯了扯领带,布料摩擦着脖颈,有些发烫,“这玉佩……可能和我要查的事有关,能借我看看吗?”
苏寒霜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三秒,突然把证物袋塞进他掌心,塑料的凉意渗入皮肤:“两小时后还我。”她转身时,警服下摆扫过他裤脚,布料摩擦声轻得像一声叹息,“要是骗我,市局拘留室可没修真界的软垫床。”
林凡捏着证物袋冲进大学教室时,粉笔灰正扑簌簌落在秦月儿肩头,像落了一层薄雪。
她穿着月白色针织衫,站在“合欢宗:从双修到情感研究”的板书前,指尖点着PPT里的古籍照片,声音轻柔却坚定:“史载此宗以媚术闻名,实则是古代对情感能量的原始探索……”
“那是真的!”林凡踹开后门的动静惊得学生们抬头,门板撞墙的“砰”声震落更多粉笔灰,“你修炼过‘情丝引’,上次在藏经阁,你还说我的‘科学双修理论’比古籍管用!”
秦月儿的粉笔“啪”地断在黑板上,石灰粉末簌簌落下。
她望着这个突然闯入的男人,瞳孔微微收缩——那是修真界她用“天机眼”查探秘密时的典型反应。
教室里的空调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林凡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有什么东西在强行覆盖他的记忆,像有无数细针在颅内穿刺。
“同学,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秦月儿弯腰捡起粉笔,指尖却在发抖,指甲磕在地板上发出“嗒”的轻响,“合欢宗是野史记载,学术界早有定论……”她突然翻开讲台上的古籍,露出内页夹着的桃花瓣——那是林凡上周在修真界摘给她的,花瓣边缘微卷,还带着山间晨露的湿润气息,“这位同学,如果对古代文化感兴趣,课后可以找我聊聊。”
下课铃响起时,林凡被学生们挤到教室后排。
秦月儿收拾教案的动作顿了顿,将那片桃花瓣塞进他掌心,指尖微凉:“桃花……确实比我种的灵草香。”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但我不记得在哪见过你。”
直到走出教学楼,林凡才发现掌心被桃花瓣硌出红印,微微发痒。
他摸出手机想给柳如烟发消息,却见同事老张拍着他肩膀笑:“小林啊,柳经理让你去她办公室。对了,刚才在茶水间,我看你抽屉里有张奇怪的符纸,是不是女朋友送的?”
林凡的后颈瞬间绷直。
他望着老张——这个平时总爱聊足球的中年男人,此刻眼尾有抹极淡的青黑,那是修真界“情感干扰符”生效的征兆,像墨汁滴入清水,正缓缓扩散。
他想起楚无命那声冷笑,想起系统突然提示的“情绪波动异常”。
“张哥,我抽屉钥匙一直随身带着。”林凡笑着拍他肩膀,运起残余的“情绪共振形态”——灵力如细针般刺入老张识海,果然触到团黏腻的黑气,像腐烂的藤蔓缠绕神识。
老张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猛地甩开林凡的手,后退两步时撞翻了垃圾桶,金属盖子“当啷”作响,在空荡走廊里回荡。
他从口袋里摸出张黄符,符纸上的血字正是楚无命的笔迹,墨迹未干,散发着腥气:“命运不会允许你破坏织网!”
“允许不允许,我说了算。”林凡扯松领带,体内被压制的灵力突然炸开道细缝——那是柳如烟的珍珠发夹、苏寒霜的证物袋、秦月儿的桃花瓣在共鸣。
他想起在“爱”门前,三女说“我们陪你”的声音,想起墨流苏说“当个人挺好”的眼神,“欢乐修行宝鉴,给我破!”
老张的干扰符在半空碎成齑粉,灰烬如雪飘落。
他惊恐地转身要跑,却被突然出现的苏寒霜制住手腕——她不知何时赶了过来,警枪指着老张后腰:“市局刑警队,涉嫌妨碍公务,跟我走。”她抬头看林凡时,眼里有团火苗在烧,“你说的修真界……可能是真的。”
林凡望着苏寒霜腰间的警徽,突然明白这幻境的真谛。
他摸出柳如烟给的便签纸,上面的电话号码不知何时变成了修真界的传讯符纹路;秦月儿给的桃花瓣飘起来,在空中凝成“情锁归元”的咒印;苏寒霜的证物袋里,玉佩发出合欢宗特有的灵力微光。
“原来这是命运的测试。”他望着逐渐透明的办公室、教室、旧仓库,笑声混着风声撞进云层,“想让我放弃她们?做梦。”他张开双臂,让三女的灵力碎片钻进心口——柳如烟的温柔、苏寒霜的坚定、秦月儿的纯粹,像三把火点燃了被压制的系统。
幻境开始崩塌。
天花板裂开蛛网状的光痕,露出外面灰蒙蒙的命运织网。
柳如烟的珍珠发夹掉在地上,变回修真界的玉簪;苏寒霜的警服化作道袍,冰剑在她掌心凝结;秦月儿的古籍飘起来,翻到“合欢宗现任圣女”那页,照片上的人正是她。
“恭喜你通过第一关。”陌生的声音从天际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冷意,“接下来,请面对真正的‘情劫’。”
林凡护住三女后退时,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
等他站稳,眼前是座古老的黑色遗迹,门楣上三个血字被风雨侵蚀得模糊——“合欢冢”。
柳如烟握紧他的手,玉簪在发间闪着微光;苏寒霜的冰剑嗡鸣,替他挡住吹过来的阴诡风;秦月儿翻开古籍,桃花瓣在风中组成护罩。
林凡望着三女眼里的光,突然笑了。
“来啊。”他对着遗迹深处扬声,“不管是情劫还是命劫,有她们在,我林凡没怕过。”
风卷着沙粒扑过来,模糊了“合欢冢”的字迹。
但林凡知道,这不过是另一场冒险的开始——毕竟,他的金手指,叫“和她们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