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的朱漆山门在暮色里泛着暖光，林凡跟着三女跨过门槛时，额角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发梢。
系统识海的震颤从石冢一路跟到现在，像有根细针在脑仁里轻轻搅动，连苏寒霜递来的温茶都端不稳——青瓷杯底磕在案几上，溅出的茶水在木纹里蜿蜒，像极了方才墨流苏眼底碎裂的光。
"阿凡？"柳如烟的指尖抚上他后颈，带着常年修炼媚术的温软触感，"你掌心凉得像冰。"
林凡勉强扯出个笑，余光瞥见案头系统界面突然泛起红光。
方才还稳定的"欢乐修行宝鉴"几个鎏金篆字正渗出细密裂纹，一行血字顺着裂痕爬出来："检测到天命织网碎片，系统即将升级，请选择保留或舍弃原功能。"
他喉结动了动。
这系统跟了他三年，从杂役房蹲冷馒头到现在的副宗主候选人，哪次不是靠它的"搞笑换修为"撑过来的？
上回和苏寒霜比剑摔进荷花池，靠讲冷笑话拿到御空术残页；给憨憨小师妹解释"双修不是抱一起啃"，用脑筋急转弯换了套《阴阳调和诀》......要是舍弃原功能，他拿什么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合欢宗混？
"保留。"他在识海里咬牙。
血字刚消失，系统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林凡猛地捂住耳朵，额角青筋暴起——这次不是震颤，是像有把钝刀在识海里翻搅。
柳如烟"呀"地轻呼，指尖的温度骤然升高，是媚骨心法自动运转在帮他护法；苏寒霜的冰剑"嗡"地出鞘半寸，剑尖凝着的霜花簌簌落在林凡脚边；秦月儿的古籍"啪"地合上，书页间飘出张卦象图，上面的爻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
"叮——"
刺耳的机械音炸响在识海，林凡眼前浮现新的任务界面。
红色背景里，烫金大字刺得他瞳孔收缩："天命任务：七日内，必须让媚骨长老柳如烟对你死心，否则宿主魂飞魄散。"
"这特么是什么地狱剧本？"林凡脱口而出，声音都破了调。
他霍然站起，案几上的茶盏"哐当"落地，碎瓷片扎进他鞋尖都没察觉。
柳如烟被他吓了一跳，刚要开口，就见他抓过自己的手腕，指尖发颤："烟儿，我...我有话跟你说。"
"阿凡？"柳如烟看着他泛红的眼尾，心尖突然揪起来。
这个总爱说土味情话的小子，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种慌不择路的表情？
"我是说..."林凡喉结滚动，突然松开手后退两步。
他能看见系统界面的倒计时在跳动：6天23小时59分。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他想起方才系统失控时的刺痛，想起墨流苏说的"天命织网"，想起秦月儿卦象里扭曲的爻辞——原来最狠的不是外敌，是他最依赖的金手指反咬了一口。
"我...我觉得我们走得太近了。"他咬着后槽牙，说出的话比寒潭水还凉，"合欢宗讲究阴阳平衡，总黏在一起...影响修行。"
柳如烟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修炼媚骨心法三百年，最擅长捕捉人心细微的情绪波动。
可此刻林凡眼底的慌乱、耳尖的泛红、攥紧又松开的手指，哪一样都在说"他在说谎"。
她忽然笑了，指尖勾住他腰间的玉佩——那是他用第一次任务奖励的灵石请人刻的"合欢"二字，"林副宗主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
前日还说'烟儿的眼睛比星子亮'，今日就嫌黏人了？"
林凡喉头发苦。
他不敢看她眼尾的朱砂痣，那是他上个月用糖葫芦哄着她点的。"烟儿，我是认真的。"他别过脸，指甲掐进掌心，"以后...你别来找我了。"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响起清越的叩门声。
"林公子，冒昧来访。"
女声温软如浸了蜜的春风，林凡一怔。
苏寒霜已经走到门前，冰剑横在胸前："你是谁？"
"天机阁玄音子。"门外来人轻笑，"听闻林公子的系统出了些小问题，特来讨杯茶喝。"
秦月儿的古籍"唰"地翻开新页，上面画着个穿月白锦袍的女子，发间别着半枚青铜卦牌。"是新任阁主。"她低声道，"天机阁上月换主，这位玄音子...据说能看懂半本《红尘天书》。"
林凡压下翻涌的情绪，对苏寒霜点点头。
门开的瞬间，他便注意到玄音子腰间挂着的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指向他识海的位置。"林公子请坐。"她落座时裙角带起淡淡沉水香，"我观你系统里有天命碎片的气息，这东西...不是凡物。"
"所以？"林凡盯着她茶盏里浮沉的茶叶，"你大老远来，就为说这个？"
"我可以帮你稳定系统。"玄音子指尖轻点桌面，罗盘突然射出一道金光，在虚空勾勒出系统界面的轮廓，"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让合欢宗成为天机阁在魔道的棋子。"
林凡心底冷笑。
合着绕了这么大弯，是来招安的？
他刚要开口，识海里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痛——系统倒计时跳到了6天22小时30分。
他额头沁出冷汗，玄音子却像没看见似的，继续道："林公子该知道，天命织网一旦成型，连化神期修士都逃不过。
你那系统...不过是张网里的小旗子。"
"抱歉。"林凡扯了扯嘴角，"合欢宗的旗子，我自己扛。"
玄音子的笑意淡了些。
她放下茶盏起身，锦袍扫过林凡脚边的碎瓷："那林公子好自为之。"门"吱呀"合上时，她的声音飘进来，"七日后的任务，可没这么好说话。"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柳如烟突然上前，指尖按在林凡腕间的"情丝穴"上。
林凡刚要挣扎，就见她眼尾泛起妖异的粉光——那是媚骨秘法"情丝缚魂"，能强行读取目标记忆。
他心底一沉，可还没来得及阻止，记忆就如潮水般涌进柳如烟识海：系统的红色警告、必死任务的倒计时、玄音子的威胁......
"你竟想一个人承担这一切？"柳如烟的声音在发抖。
她松开手后退两步，眼眶却渐渐泛红。
这个向来风情万种的媚骨长老，此刻像被人抽走了所有底气，"你当我是娇花吗？
需要你护在身后？"
"烟儿，我..."
"闭嘴。"她突然扑进他怀里，力道大得撞得他后退半步。
发间的珠钗蹭过他下巴，"我修炼媚术三百年，最擅长的就是看人心。
你以为躲着我就能完成任务？
你以为说几句狠话我就会死心？"她仰起脸，眼尾的朱砂痣被泪水晕开，"林凡，我柳如烟的心动，是你说收就能收的？"
林凡喉结动了动，伸手环住她后背。
系统界面突然剧烈闪烁，倒计时数字疯狂跳动。
他想起系统的核心逻辑——情绪波动。
如果柳如烟此刻的情绪足够强烈，是不是能......
"烟儿，配合我。"他在她耳边低语，"装成被我伤透心的样子。"
柳如烟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她退后两步，指尖绞着裙角，眼底泛起水光："原来...你对我都是假的？"
"是。"林凡别过脸，声音冷得像冰，"我接近你，不过是为了媚骨心法。"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房间里炸响。
柳如烟的指尖还在发抖，脸上却浮起恰到好处的绝望："我真是...瞎了眼。"她转身跑出门去，裙摆扫过地上的碎瓷，发出细碎的声响。
林凡望着她的背影，识海里突然响起"叮"的提示音。
系统界面的任务栏跳出"完成度100%"，倒计时停在了6天21小时17分。
他瘫坐在椅子上，额头抵着案几，冷汗浸透了衣领。
"这招只能用一次。"秦月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不知何时站在窗边，古籍摊开在掌心，"系统在进化，下次不会这么好骗了。"
林凡抬头，正看见苏寒霜将冰剑收回剑鞘。
红绳在她腕间晃了晃，她轻声道："需要帮忙，说一声。"
夜色渐深时，林凡独自坐在屋顶。
月亮像枚被揉皱的银箔，挂在合欢宗的飞檐角。
他摸出怀里的玉佩，"合欢"二字被体温焐得发烫。
识海里突然响起系统的低语，比之前更沙哑，更冰冷："恭喜你，躲过第一关。
但接下来的任务......没人能替你演戏。"
山风掀起他的衣摆，带起远处桃林的花香。
林凡望着天边渐起的阴云，忽然笑了。
他摸出怀里的系统碎片，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天命织网又如何？
他林凡的故事，从来都是自己写的。
只是这一次，他握紧了手里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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