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的演武场蒙着层薄雾，青石板上的露珠被林凡的布鞋碾得细碎。
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指尖，望着场边那株老梅树——苏寒霜正倚在树下，冰棱坠子在晨雾里泛着冷光，像根冻硬的银线垂在她腰间。
"来了。"她的声音比霜刃还利，却没像往常那样转身。
林凡刚要开口，便见她突然抬手。
一枚泛着桃色光晕的符纸"啪"地拍在他胸口，纸面上的情丝纹路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颤动。
"解释。"
他低头盯着那枚符纸，脑子转得飞快——这是"虚假情愫符"，能将持有者的某句无心之言放大成海誓山盟的幻觉。
可昨晚他说"不想失去你们"时，苏寒霜明明在场，怎么会......
"大师姐，我昨晚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他伸手要碰她垂在身侧的手，却在离她寸许处顿住，"但这符纸......"
"是我今早从你枕头底下翻到的。"苏寒霜终于转过脸，睫毛上凝着细雾，"你说梦话时，我以为是真心话。
可这符......"她喉结动了动，冰棱坠子突然"咔"地裂开条缝，"有人想让我觉得你在骗我。"
林凡瞳孔微缩。
他突然想起系统昨夜说的"情绪共振锚点加固"，掌心的淡粉纹路跟着发烫。
他抓住苏寒霜的手腕，将符纸按在两人相触的皮肤上："启动情绪共振形态。"
紫光从他识海翻涌而出，像团活过来的雾，顺着两人交握的手漫开。
演武场的雾色突然变得清晰——他看见东南方的炼丹房顶上飘着团灰雾，西跨院的合欢花丛里埋着枚青铜钉，连藏经阁的飞檐下都垂着根细若游丝的红线，每根线都牵着他心口那处共振锚点。
"这是情绪干扰阵。"林凡的声音沉下来，"用我的情绪做锚，挑拨你们对我的信任。"他指尖摩挲着符纸上的纹路，"手法......和天机阁的红尘天书很像。"
苏寒霜的冰棱坠子彻底崩碎成水，顺着她手腕滴在符纸上，桃色光晕被冷水一激，"滋啦"冒出股焦糊味。"玄音子。"她说出这个名字时，眼尾的冰花突然凝得更紧，"她上月刚接任天机阁阁主，说要'整顿六界因果'。"
"因果？
她怕是想当因果。"林凡扯了扯嘴角，突然松开她的手，"我去藏经阁看看。"
此时的藏经阁还未到晨课时间，檀香混着旧书纸的气息漫得四处都是。
风无痕缩在第三排书架后，指尖捏着最后一张"因果扭曲符"。
他望着符纸上勾勒的秦月儿画像，嘴角勾起抹冷笑——只要林凡翻开这本《情劫录》，就会在因果之力下误以为自己对秦月儿动了真心。
等他在某个松懈时刻说漏嘴......
"这书落灰了。"
风无痕手一抖，符纸"啪"地掉进书堆。
他抬头，正撞进林凡似笑非笑的眼睛。
"林副宗主？"他迅速收敛表情，弯腰去捡符纸，"我是来帮秦姑娘整理典籍的......"
"帮秦姑娘？"林凡蹲下来，指尖先他一步按住符纸，"秦月儿最恨别人碰她的书，尤其是没洗过手的。"他突然凑近，闻了闻风无痕的袖口，"你身上有天机阁的星砂味。"
风无痕瞳孔骤缩，转身就要跑。
可他刚迈出半步，便觉后颈一凉——苏寒霜的冰剑不知何时抵在他喉间，剑尖凝着的冰珠正顺着他衣领往下滚。
"说。"她的声音像浸在冰潭里。
风无痕额角渗出冷汗。
他盯着林凡掌心泛起的淡粉纹路——那是情绪共振锚点，能逆追踪所有与宿主情绪相关的因果线。"玄音子阁主说......"他咬了咬牙，"说合欢宗内部不和，只要让你对其中一人动真心，其余两人便会生嫌隙......"
"所以她让你用因果符扭曲我的感情？"林凡捏碎符纸，碎屑里飘出片金箔，正是天机阁的专属印记，"够聪明，但不够高明。"他转身看向苏寒霜，后者已收了剑，正低头用帕子擦剑刃上的星砂，"大师姐，去把秦月儿找来。"
秦月儿来得很快，素白裙角还沾着晨露。
她接过林凡递来的符纸碎屑，指尖在金箔上轻轻一划，便有半枚星图浮现在空中："天机阁的'因果织网术'，通过扭曲微小因果制造连锁反应。"她抬眼看向林凡，眼底泛着冷光，"目标不只是让你自我怀疑，更是让我们怀疑你。"
"所以他们挑了最容易动摇的点——我们之间的信任。"林凡扯松领口，靠在书架上笑，"那我们就给他们点更真的'动摇'看看。"他掏出传讯玉牌，故意提高声音："我准备和大师姐双修闭关三个月，期间不见客。"
苏寒霜正在擦剑的手顿了顿，耳尖泛起薄红。
秦月儿则低头用帕子掩住嘴角——她分明看见林凡对她使了个眼色。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当天便传到了天机阁。
玄音子握着传讯玉牌，指节捏得发白。
她望着案头的《红尘天书》，上面新浮现的因果线正乱成团麻——原本清晰的"合欢宗内斗"分支，此刻竟变成了"双修道侣"的金红丝线。
"阁主。"侍女捧着茶盏进来，"柳姑娘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玄音子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将玉牌扣在案上："让她进来。"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一片黄叶飘进窗内，正落在"柳如雪"三个字刚浮现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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