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合欢宗后山的云隐洞被晨雾裹成半透明的茧。
林凡站在洞前，指尖抵着石壁上浮现的金色符文，能清晰摸到那些纹路里跳动的灵气——像极了他此刻紊乱的心跳。
"林副宗主？"苏寒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刻意压下的生硬。
林凡转身，见她今日未束高马尾，乌发松松垂在肩头，月白道袍袖口绣着半朵未开的冰莲。
而柳如烟正倚在洞边桃树上，涂着丹蔻的手指转着片桃花瓣，见他望来便抛了花瓣，迈着细步走过来，发间金步摇轻晃："小冤家，这心锁试炼可要好好护着我，若是我在幻境里吓着了......"她尾音轻挑，在他耳侧吹了口气，"可要罚你抄百遍《春心诀》。"
秦月儿抱着一摞手札从另一侧绕过来，发顶的青玉簪子撞在手札上叮当作响："根据《心锁术要》记载，同步意识需保持情绪同频值在80%以上。"她推了推玉扳指做成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认真得发亮，"我昨夜测了三次情绪波动曲线，柳长老的安心值在你靠近时稳定在92，苏师姐的期待值......"她突然顿住，耳尖泛起薄红，"总之，数据支持同步可行。"
林凡望着三张各有风情的脸，喉结动了动。
他摸了摸腰间挂着的系统核心——那是块暖玉，此刻正发烫，像在提醒他即将面对的风险。
前晚在演武场，玄音子留下的银杏叶上除了"心锁试炼"四字，叶梗处还刻着极小的"小心记忆"，当时他没太在意，直到昨夜系统突然跳出警告："检测到外部意识干扰，建议延迟试炼。"
但他不能等。
柳如雪的恶意反噬虽被压制，可三女识海里的锁状标记这三日每天都在变深——苏寒霜昨夜练剑时突然对着冰潭发呆，柳如烟熬的补药里平白多了七片断肠草，秦月儿的手札上出现大段胡言乱语的"未来预言"。
他必须现在进去，否则等心锁彻底闭合，三女怕是要变成没有情绪的傀儡。
"准备好了吗？"林凡深吸口气，伸出手。
柳如烟先握住他的，指尖微凉却带着熟悉的沉水香；苏寒霜的手稍顿，最终覆上来，掌心有常年握剑磨出的薄茧；秦月儿的手最软，指尖还沾着墨香，她将手札塞进他怀里："若遇到数据异常，记得记录......"
洞门突然发出钟鸣般的嗡响。
林凡感觉有股温热的力量从掌心窜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晨雾化作流萤，桃枝抽芽成巨树，云隐洞的石壁变成流动的星砂，三人交握的手被拽入一片混沌。
最先清晰的是胭脂味。
柳如烟的幻境里，她穿着月白襦裙跪在青石板上，发间金步摇歪在耳侧，面前站着的"林凡"抱着手臂冷笑："你以为你配得上我吗？"那声音像浸了冰渣，和他平时的调笑截然不同。
"不可能......"现实中的柳如烟突然颤抖起来，指尖掐进林凡掌心，"阿凡，我明明记得......你说我熬的药比百花酿还甜......"
幻境里的"林凡"继续开口："合欢宗的媚术不过是下三滥的手段，你这样的女人，我多看一眼都嫌脏。"他转身要走，柳如烟扑过去抓住他的衣摆，发间金步摇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林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记得半月前在炼丹房，柳如烟确实打翻了药罐，他当时蹲在地上捡药渣，顺口说了句"柳长老的药比百花酿还苦"，把她气得当着全宗弟子的面追着他跑了半座山。
可这幻境里的对话，他从未说过一字。
"这是假的！"林凡扯着嗓子喊，意识强行挤进幻境。
他看见柳如烟抬头，眼中的水光让他心尖发颤——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哭，连上次被魔修刺伤都没掉过泪。
"阿凡？"幻境里的柳如烟迷茫地抬头，"你不是说......"
"我没说过！"林凡冲过去，把幻境里的"自己"推开，蹲下来握住她的手，"那天我在炼丹房说的是'药虽苦，但柳长老熬药的样子比百花酿还甜'。
你追着我跑的时候，发间金步摇晃得像星星。"他摸出怀里的金步摇碎片——那是前日在演武场捡到的，"你看，我连碎片都收着。"
柳如烟的手指轻轻碰了碰碎片，幻境里的"林凡"突然化作黑雾消散。
她扑进林凡怀里，带着哭腔的声音闷在他心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说......"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柳如烟心锁裂痕+15%。"
下一秒，场景骤变。
寒意裹着剑气扑面而来。
苏寒霜的幻境里，她独自跪在冰潭边，周身结着冰花，面前的石桌上摆着《无情道诀》。
远处站着的"林凡"抱着剑，声音冷得像潭水："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师姐！"现实中的苏寒霜突然攥紧林凡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他骨头里。
林凡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幻境里的苏寒霜正颤抖着去够《无情道诀》，指尖碰到书脊的瞬间，冰潭里浮出无数碎片——是她的剑穗，是他在冰潭边帮她捡的剑穗，此刻全被冻成了冰晶。
"那不是真的！"林凡冲过去，撞碎了挡在苏寒霜面前的冰墙。
他看见她眼角挂着冰碴，睫毛上结着霜，像朵快被冻坏的雪梅。"你记不记得上个月？"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为了挡那道魔修的攻击，被刺了三剑。
我背着你跑了二十里山路，你说'疼'，我说'等伤好了，我给你编一百个剑穗'。"
幻境里的"林凡"又开口："你太弱了，只会拖后腿。"
"放你娘的无情道！"林凡对着那团黑雾吼，"你知道她为了救我，用剑挡过雷劫吗？
你知道她半夜偷偷给我盖被子，怕我练剑着凉吗？"他转身捧住苏寒霜的脸，拇指抹掉她眼角的冰碴，"苏寒霜，我要的从来不是什么保护，是你站在我身边，是你笑，是你骂我，是你活着。"
冰潭突然裂开，无数剑穗从冰层下涌出来，缠着幻境里的黑雾撕成碎片。
苏寒霜颤抖着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鼻尖："你......你以前都没说过这些......"
"我现在说。"林凡吸了吸鼻子，"以后每天都说。"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苏寒霜心锁裂痕+20%。"
这次的转换带着墨香。
秦月儿的幻境里，她站在朱漆回廊上，远处是金瓦玉阶的仙宫。
她穿着素白长裙，怀里抱着那摞手札，而前方的"林凡"穿着金边道袍，背对着她和几个仙门弟子说话，声音清晰传来："合欢宗的小丫头？
早忘了。"
"林师兄......"现实中的秦月儿突然松开手，指尖微微发抖。
林凡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幻境里的秦月儿正一步步后退，手札掉在地上，被风吹得散了满地。
她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像只被拔了舌头的雀儿。
"月儿！"林凡冲过去，踩碎了满地的手札。
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怀里，"你看清楚，这是假的！"他指着远处的"林凡"，"真正的我，会在你熬夜写手札时给你煮醒神茶；会在你背《双修要术》背到睡着时，把你抱回房间；会在你说'数据支持'时，摸着你的头说'秦月儿的脑子比天书还金贵'。"
幻境里的"林凡"转身，面容和他一模一样，却笑得冰冷："你不过是我修行路上的过客。"
"过客？"林凡捏着秦月儿的下巴，强迫她看自己的眼睛，"那你告诉我，是谁在我被柳如雪下蛊时，翻遍了藏经阁找解法？
是谁在我被玄音子刁难时，用《情绪同调论》把他怼得说不出话？
是谁......"他喉结动了动，"是谁在我最绝望的时候，说'林凡，你值得被记住'？"
秦月儿突然哭了。
眼泪砸在他衣襟上，晕开一片水痕。
她抬手揪住他的衣领，声音带着哭腔："你骗人......你明明说过......"
"我没骗你。"林凡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每一下跳动都在说'秦月儿'。"
满地手札突然飘起来，墨迹化作金光，将幻境里的"林凡"烧成灰烬。
系统提示音第三次响起："秦月儿心锁裂痕+25%。"
但下一秒，三重视界同时开始扭曲。
柳如烟的幻境里，青石板渗出黑雾；苏寒霜的冰潭裂开血口；秦月儿的回廊塌成废墟。
三人的意识突然开始互相撕扯，柳如烟的哭腔、苏寒霜的抽噎、秦月儿的哽咽混在一起，像无数根针在扎林凡的识海。
"不好！"命运织影的声音突然响起，那是团浮在虚空中的光雾，"有人在加固篡改！
她们的信念动摇了，心锁要彻底碎裂了！"
林凡感觉有热流从鼻腔涌出。
他咬着牙调动系统，"情锁归元·终篇"的启动指令在识海炸开——这是他上周刚兑换的禁术，需要燃烧自身精神力为引。
"撑住......"他抹了把鼻血，分别握住三女的手，"柳如烟，你闻闻，这是沉水香，是你常用的香粉；苏寒霜，你摸摸，这是剑穗，我今早刚给你编的；秦月儿，你听听，这是手札翻动的声音，我特意带了你的《情绪同调论》......"
三女的手指微微蜷缩，分别抓住了他的手腕、衣袖、指尖。
"我在，"林凡的声音开始发颤，"我一直都在。"
系统提示音变得尖锐："精神力剩余15%......10%......5%......"
三重视界里的黑雾突然退潮。
柳如烟的幻境回到炼丹房，他正蹲在地上捡药渣，抬头冲她笑："柳长老的药比百花酿还甜。"苏寒霜的幻境回到冰潭边，他举着刚编好的剑穗，冻得鼻尖通红："师姐，这个配你的剑。"秦月儿的幻境回到书斋，他端着醒神茶，看她趴在手札上睡着，轻轻给她披了件外衣。
"叮——"
系统提示音终于平息。
三女的意识缓缓回笼，柳如烟伏在他肩头抽噎，苏寒霜攥着他的衣袖擦眼泪，秦月儿把脸埋在他颈窝，手札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但林凡的视线开始模糊。
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七窍流出，识海里的系统面板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朦胧中，他看见虚空中站着道身影——玄音子，正举着块刻满符文的玉牌，冲他露出冷笑。
"是谁......"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在操控这一切......"
意识彻底坠入黑暗前，他听见命运织影的低语："心锁虽裂，却种下了更坚韧的情种。
只是这局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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