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边的风卷着三缕不同的香气，在林凡鼻尖织成一张温柔的网。
他抱着苏寒霜、柳如烟、秦月儿的手又紧了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方才在识海里与初代宗主对峙时，他从未像此刻这样真切地感受到"活着"的温度。
苏寒霜的心跳一下下撞着他胸口，像冷梅枝桠上未融的雪，带着清冽的生机；柳如烟发梢那缕焦糊味混着她惯用的龙涎香，像被烟火熏过的红烛，暖得人眼眶发酸；秦月儿的手指在他后背攥成小拳头，指腹还沾着方才捡典籍时蹭到的墨汁，是比任何契约都更实在的依赖。
"叮——宿主当前情绪值：98%。"系统突然发出预警音，尾调难得带上几分急切，"识海波动异常！
检测到非本世界能量体......"
林凡的笑意僵在嘴角。
他能清晰感觉到，原本因抵御神魂侵蚀而有些酥麻的识海深处，正有根极细的冰针在缓慢游走。
那东西裹着黏腻的暗紫色雾气，每擦过一处，便在他意识里留下一道刺痒的抓痕。
"林副宗主。"
清冷的女声从左侧传来。
林凡抬头，见白璃月不知何时站在三步外的石崖边。
这位总爱穿月白纱裙的圣女候选此刻眉心紧蹙，指尖浮着团幽蓝的魂火，正对着他的太阳穴缓缓转动。
她发间那串水晶铃铛本应清脆作响，此刻却闷哑得像被湿布捂住，"你的识海里......有活物。"
"什么？"苏寒霜最先松开手，冰魄剑"嗡"地出鞘半寸，剑气裹着冷意扫过林凡周身，"谁动的手脚？"
"别急。"秦月儿扶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快速翻动袖中典籍，"白师姐擅长灵魂术，她说有问题便定是有问题。"她推了推滑落的玉簪，目光扫过林凡发顶——那里正有几缕肉眼可见的黑雾，随着他的呼吸时隐时现。
柳如烟突然踮脚凑近林凡耳侧。
她的丹蔻划过他后颈，在某处穴位上轻轻一按。"嘶——"林凡倒抽冷气，那道冰针般的波动竟顺着她的触碰，在识海里狠狠扎了一下。"是'命运之锁'。"柳如烟退后半步，眼尾的朱砂痣因严肃而绷成细线，"我曾在南疆古籍里见过记载，是用施术者的命魂做引，专吸宿主情绪力量的阴毒术法。"
"吸情绪？"林凡下意识摸向心口。
那里原本因三女体温而发烫的位置，此刻正泛起隐约的寒意，像被谁隔着衣物贴了块冰玉。
"玄音子。"白璃月的魂火突然爆出一簇蓝焰，"她被关在锁魂塔时，我替宗主检查过她的神魂——当时就觉得她的命魂颜色不对，现在想来......"她指尖的魂火突然转向崖下，"去锁魂塔！"
锁魂塔的青铜门在众人脚下发出闷响。
玄音子被捆在中央的玄铁柱上，锁链穿透她的琵琶骨，每根链尖都嵌着镇压神魂的镇魂钉。
但她看见林凡的瞬间，嘴角竟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血沫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林副宗主，别来无恙？"
"你在我识海动了手脚？"林凡一步跨到她面前，指尖凝聚的灵力几乎要凝成实质。
玄音子笑出声，笑声里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耳："你以为我只是个被抓的卧底？
不......我是为你打开真正道路的人。"她突然抬头，瞳孔里翻涌着与面容不符的癫狂，"命运之锁会吸收你对这三个女人的感情，等它吸饱了——"她舔了舔嘴角的血，"你就会明白，所谓'欢愉'，从来不是相互取暖，而是把对方的灵魂拆成碎片，捏成你想要的模样。"
"住口！"苏寒霜的冰魄剑抵住她咽喉，剑尖凝着的冰珠"啪嗒"落在她锁骨上，"你若再敢说半个字——"
"说啊。"林凡突然按住苏寒霜的手腕，他的掌心烫得惊人，"让她说完。"
玄音子的目光扫过他发顶那缕黑雾，笑得更欢了："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她们的靠近让你烦躁？
是不是开始怀疑，她们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你能给她们修为、地位？"她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在说什么秘密，"摸摸你的心，是不是每看她们一眼，就像被针戳一下？"
林凡的指尖微微发颤。
他转头看向苏寒霜——她此刻正咬着唇，冰魄剑因用力而在玄音子颈侧压出红痕；柳如烟站在他身侧，原本总爱勾着他衣袖的手此刻悬在半空，像怕碰疼他；秦月儿攥着典籍的指节发白，眼底是他从未见过的慌乱。
可不知为何，这些他曾视若珍宝的画面，此刻在他眼里却蒙着层模糊的灰雾。
他突然觉得她们的关心很假，像戏台上的唱词，明明下了妆就要各自回家。
"你看。"玄音子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她们现在的慌乱，不过是怕失去你这张'合欢宗复兴的招牌'。
等你没用了......"
"够了！"林凡猛地转身，却在与柳如烟对视的瞬间后退半步。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可那心跳声里竟混着个陌生的声音："她们根本不爱你，她们爱的是你带来的利益。"
"小凡？"苏寒霜伸手要扶他，却被他侧身避开。
她的手悬在半空，睫毛颤了颤，像被风吹落的雪瓣，"你......"
"别碰我。"林凡喉头发紧。
他能感觉到命运之锁在识海里拉扯，每说一个字，那根冰针就往深处扎一分。
柳如烟身上的龙涎香此刻变得刺鼻，秦月儿身上的墨香像腐坏的书纸，连苏寒霜的冷梅香都带着股刻意的清冷——她们的香气，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林师兄？"秦月儿试探着上前，指尖刚要碰到他衣袖，他却像被烫到似的缩手。
她的眼眶瞬间泛红，典籍"啪"地掉在地上，"你......你是不是嫌我笨？
嫌我总记不住法术？"
"阿凡？"柳如烟的声音带着他从未听过的颤抖。
她伸手捧住他的脸，丹蔻在他脸上压出浅浅的红印，"你告诉烟儿，是不是哪里疼？
我们去寻最好的丹师......"
"走开！"林凡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看着柳如烟被吓到缩回的手，看着苏寒霜瞬间冷下来的眼神，看着秦月儿蹲下去捡典籍时颤抖的肩膀，心里的钝痛却越来越清晰。
原来她们的关心都是假的，原来他不过是她们用来往上爬的梯子——
"宿主当前负面情绪值：85%。"系统突然发出警报，"命运之锁能量吸收进度：60%。
警告！
警告！"
"是命运之锁在影响他的感知！"白璃月突然冲过来，魂火按在林凡后颈。
幽蓝的光透过皮肤渗进识海，他看见那团暗紫色雾气里，无数细小的锁链正缠着他的意识，每根锁链上都刻着"怀疑""疏离""怨恨"的字样。
"唯一的解法......"白璃月咬着唇，魂火因用力而明灭不定，"只有让三女同时对你释放最纯粹的情感波动。
她们的爱、信任、依赖......必须足够强烈，才能烧断这些锁链。"
"现在？"柳如烟猛地抬头，"他现在连看我们一眼都嫌烦！"
"试试。"苏寒霜突然握住林凡的手。
她的手冰得惊人，却比任何暖玉都更让他安心。
他想抽回手，可她的手指像铁铸的，"小凡，你记不记得？
去年冬天你偷溜去后山摘梅花，摔进雪堆里冻得说胡话，是我把你背回房，用内力给你暖了半宿。"
林凡的呼吸一滞。
他想起那个雪夜，苏寒霜裹着他的外衣，睫毛上沾着雪粒，一边给他搓手一边骂他"蠢得像头熊"，可指尖的温度却比炭盆还热。
"阿凡，你给我做的桂花糕。"柳如烟贴上来，鼻尖蹭着他的耳垂，"你说要改良配方，结果糖放多了，甜得我喝了三壶茶。
可你知道吗？
那是我活了两百年，吃过最甜的东西。"
他想起厨房里的蒸汽，柳如烟举着被烫红的手指冲他笑，说"阿凡的心意，比糖还甜"。
"林师兄，上个月我算错星轨，害你被雷劈。"秦月儿捡起典籍，把沾着墨汁的手指按在他手背，"你被劈得焦黑，却还笑着说'月儿的星轨图，连天雷都要凑过来看看'。"
他想起自己被雷劈得头发竖起，秦月儿抱着星盘哭，他却故意抖着焦发说"这样是不是更像传说里的仙风道骨"，惹得她破涕为笑。
识海里的锁链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
那团暗紫色雾气开始扭曲，锁链上的"怀疑"字样正在剥落，露出下面泛着金光的"信任"。
"林凡！"三女同时喊出声。
苏寒霜的冰魄剑突然化作漫天冰花，每片花瓣都刻着"我信你"；柳如烟的龙涎香凝成红绳，每寸绳结都缠着"我陪你"；秦月儿的星轨图在半空流转，每颗星子都闪着"我懂你"。
"我愿意陪你疯一辈子！"
"我不想看你一个人痛苦！"
"别丢下我们！"
三股滚烫的情绪如洪流般冲进识海。
命运之锁的锁链"咔嚓"断裂，暗紫色雾气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林凡突然觉得眼眶发酸，他猛地抱住三女，这次没有犹豫，没有怀疑——苏寒霜的冷梅香是真的，柳如烟的龙涎香是真的，秦月儿的墨香是真的，她们的爱，比任何法术都更真实。
"叮——命运之锁已摧毁！
宿主获得情绪抗性+50%，技能'情比金坚'（免疫情感类法术侵蚀）......"
系统提示音还在响，林凡却突然感到识海最深处一凉。
他想起方才抵御初代宗主时，那道若有若无的黑影。
此刻它正裹在更浓的黑雾里，只露出半张模糊的脸，声音像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很好......你越来越接近了。"
崖边的风突然大了些。
苏寒霜替林凡理了理被吹乱的发，柳如烟踮脚擦掉他眼角的泪，秦月儿蹲下去捡最后一本典籍——没有人注意到，林凡识海里那团黑雾，正缓缓伸出一只手，指尖几乎要触到他的命魂。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