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笼布落下的瞬间，伙房里的温度仿佛被抽走了半截。
林凡掌心还攥着那片染血的素白衣角，绣着半朵未开莲花的丝线扎得他指腹生疼。
玄音子消散前那句"这只是开始"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可他识海里的三股情绪却像三把火，将那些阴鸷的余音烧得干干净净。
"阿凡？"柳如烟的声音带着鼻音，温热的手指轻轻覆上他攥紧的拳头。
她不知何时蹲了下来，发间的珠钗垂落，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方才缠斗时被玄音子黑雾掀翻的糖罐倒在脚边，雪白的糖霜顺着她的绣鞋爬了半寸，在她掌心堆成摇摇欲坠的小山。
林凡低头，看见她眼尾还沾着未干的泪，却强撑着笑："糖霜要化了，你之前说要做桂花糖蒸藕......"话音未落，肩头一沉，是苏寒霜的手按了上来。
冰魄剑的剑鞘擦过他后背，带着股清冽的寒意，却比任何暖炉都让他安心。
"玄音子的天命织网破了。"秦月儿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这位总爱抱着星盘的圣女候补此刻正垂眸凝视手中的星器，原本流转的星子竟凝成了一朵淡紫色的星花，"刚才共鸣时，我的星盘多了二十八道新纹——是我们四个人的命线。"
四个人的命线。
林凡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前一世挤地铁时，手机屏保上同事写的便利贴："生活不是剧本，你才是翻页的人。"此刻三女的温度、系统核心的震颤、识海深处那道清冽的低语，突然在他脑海里拧成一根金线。
"抓住她。"那声音又响了。
这次不是低语，而是清晰的、带着几分威严的命令。
林凡瞳孔骤缩。
他终于看清，识海深处那团混沌里，有个模糊的影子正伸出手——不是要抓他，而是指向他掌心那片衣角。
玄音子残留的气息还在上面翻涌，像条试图咬人的毒蛇。
"她用天命织网操控他人时，自己的命线必然与目标纠缠。"秦月儿突然抬头，星盘上的星花骤然亮起，"师兄，你扯下的不只是衣袖，是她命线的锚点！"
柳如烟猛地站起，染着丹蔻的手指扣住林凡手腕："阿凡，我能感觉到她的怨气还在你识海边缘打转！"她身上的媚香突然变得清冽，那是突破瓶颈时才会有的道韵波动，"用我的情丝！
你之前说过，最真诚的情绪能破一切诡术！"
苏寒霜的冰魄剑"嗡"地出鞘半寸，冷光映得她眼尾的冰霜都融了："我的冰魄诀能冻住命线。"她指尖划过剑脊，一滴冰珠落在林凡手背，"你要做什么，我帮你稳住根基。"
三股力量几乎同时涌来。
柳如烟的情丝像温水漫过心脉，苏寒霜的冰魄诀如铜墙铁壁护住丹田，秦月儿的星力则化作细针，精准挑开他识海里最后一缕玄音子的黑雾。
林凡突然想起系统面板里那个灰色的"命运翻盘"技能——这是他攒了三个月，用给大师姐讲冷笑话、帮小师妹解修炼困惑、甚至给门房老张头编土味情话换来的技能点。
"原来要等的，是她们。"他低笑出声，眼底的金光顺着三女的手蔓延开去。
玄音子残留的黑雾突然剧烈翻滚，那片素白衣袖上的莲花纹竟开始渗出黑血，"你以为操控了我们的命运？
现在，该你尝尝被命运咬住的滋味了。"
"不可能！"玄音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炸响。
黑雾里浮现出她的脸，道袍下的素衣已被黑血浸透，"我算到你会用系统，算到三女会动情，算到......"
"算不到人心能拧成绳。"林凡打断她。
他能清晰感觉到，三女的情绪正通过相扣的手指注入他体内：柳如烟的心疼是蜂蜜，甜得人发暖；苏寒霜的担忧是松针，清苦却提神；秦月儿的震撼是晨露，凉丝丝地敲醒所有感官。
这些情绪在他识海里汇聚成河，冲开系统核心的最后一层封印。
"命运翻盘·终极模式，启动。"
话音未落，林凡掌心的金光突然暴涨。
那片素白衣袖"嗤"地燃烧起来，不是火，是金色的光焰——每一缕光都缠着玄音子的黑雾，像根根锁链往黑雾里钻。
玄音子的脸扭曲了，她想逃，可黑雾却被金光拽着，在半空凝成一个不断收缩的漩涡。
"不！
我的天命织网！"她尖叫着，指尖的墨色罗盘虚影刚凝出一半，就被金光绞成碎片。
林凡看见，那些原本被她操控的"命"字残片正疯狂反噬，在她身上划出细小的血痕，"你怎么可能......这不符合天命！"
"因为你从来没懂过，天命是活的。"秦月儿的星盘突然飞起，星花化作二十八道星光，精准刺入黑雾漩涡的薄弱处，"师兄说过，命运不是线，是网——每根线都要自己织。"
柳如烟的情丝缠上林凡的手腕，她仰起脸，眼尾的泪在金光里闪着碎钻似的光："阿凡总说，真心比法术管用。
现在我信了。"她的情丝突然分出三缕，分别缠上苏寒霜的冰魄剑、秦月儿的星盘，还有林凡的指尖，"我们的情绪，就是最厉害的法术。"
苏寒霜的冰魄剑完全出鞘了。
她没有挥剑，只是将剑竖在胸前，冷光与金光交融的刹那，整座伙房的温度骤降三十度。
玄音子的黑雾开始凝结成冰碴，每粒冰碴里都映着她惊恐的脸："不......我看不到未来了！
我的罗盘......"
"你现在看到的，是真正的命运。"林凡松开攥紧的衣角。
那片衣袖已被金光烧成灰烬，可灰烬里却飘出半朵淡粉色的莲花——是玄音子入门时绣的，"你之前看到的，不过是你自己臆想的剧本。"
黑雾彻底凝固成一块冰雕。
玄音子的脸被困在冰里，眼底的疯狂逐渐褪去，只剩下空洞的茫然："这就是你的报复？
让我只能看着......"
"不是报复。"林凡伸手按住冰雕。
金光顺着他的掌心渗入，玄音子的表情突然变得平静，甚至带了丝释然，"你现在是命运感知者——能看见所有可能的未来，却不能改变任何一条。
这是你该学的课。"
"叮——"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里炸响时，林凡差点踉跄。
《欢乐修行宝鉴》的光团从他丹田升起，在半空凝成一行鎏金小字："主线任务【打破天命桎梏】完成度98%。
请宿主继续探索【真正的合欢之道】。"
柳如烟踮脚揉他发顶："又完成任务了？"她的手指还沾着糖霜，蹭得他额角都是白，"上次你说要请我吃三百年份的灵蜜，这次......"
"先记着。"林凡笑着躲开，目光却落在冰雕里的玄音子身上。
她此刻的眼神像极了初入合欢宗时的小杂役，带着点无措的清澈，"你现在明白吗？
命运不是用来掌控的，是用来理解的。"
玄音子没有回答。
冰雕上的裂纹突然蔓延，她的身影化作点点碎光，融入伙房的空气里。
苏寒霜收剑入鞘，剑鞘上的紫雾残痕在金光里消散："她走了。"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或许这样，对她来说反而是解脱。"
秦月儿的星盘落回掌心，星花缓缓收拢成星子："师兄，刚才共鸣时，我好像看见......"她突然住口，目光扫过林凡的识海方向。
林凡心头一跳。
他识海里那团混沌的影子又动了。
这次不是低语，是一声轻笑，带着几分欣慰，又带着几分促狭："很好......只剩下最后两步了。"
话音未落，那影子突然凝出半片红袍的衣角。
林凡刚要细看，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将那抹红影重新卷入混沌。
"阿凡？"柳如烟戳他腰窝，"发什么呆呢？"
"没事。"林凡低头，看见三女的影子在青砖地上叠成一片。
伙房的风又起了，掀动蒸笼布的一角，露出底下还冒着热气的桂花糕。
甜香混着柳如烟的媚香、苏寒霜的冷香、秦月儿的星香，在空气里酿成一种他从未闻过的味道——像极了"未来"该有的模样。
他忽然想起系统面板里，"真正的合欢之道"任务进度条上，那抹正在缓缓爬升的金光。
或许，答案从来都不在系统里。
在他身侧，三个各有锋芒的女子正笑着看他。
在他识海，那片混沌里的红影，正等着最后两步。
而他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剧本"定义他们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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