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睫毛在水面上颤了颤。
彻骨的寒意顺着湿透的衣领往脖子里钻，他喉间腥甜翻涌，意识像被揉皱的绢帛，在混沌里浮浮沉沉。
幻境里苏寒霜冰魄剑刺入心口的画面还在眼前闪回，柳如烟悬在半空的手、秦月儿被黑焰包裹的笑，像三根细针扎在识海最软处。
"咳——"他呛着湖水翻了个身，额头重重磕在湖边的碎石上。
疼意顺着神经窜遍全身，这才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湿漉漉的道袍贴在背上，幻心湖的紫雾不知何时散了，只剩几缕残雾绕着他的脚踝打转。
"你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识海最深处漫出来，像古寺檐角垂落的铜铃，带着某种穿越岁月的苍凉。
林凡猛地抬头，眼前却空无一人——那声音分明在他识海里响着，连带着识海深处的情绪锚点都泛起涟漪。
一道虚幻的身影从锚点光芒中浮现。
那是个身披淡金色命运之袍的灵体，面容被雾气笼罩，却能看清眉骨间流转着星子般的光，像是三女的影子叠在一起，又像是更古老的存在。
"命运守护灵体..."林凡踉跄着扶住湖边的石头，喉咙发紧。
他想起昏迷前最后一刻看到的影子，原来不是幻觉。
灵体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叹息："你是最后的宿命修正者，可你体内的系统，早已被'外力'污染。"
"污染？"林凡瞳孔骤缩，指尖无意识地抠进石缝里。
他想起这半年来系统发布的任务——从"用土味情话逗笑大师姐"到"在宗门大比上用脑筋急转弯扰乱对手道心"，那些看似无厘头的要求总在关键时推他一把，他原以为是系统的"沙雕修行逻辑"，此刻却像吞了只苍蝇般恶心，"你是说，系统根本不是我自己激活的？"
"欢乐修行宝鉴本为命运修正之器。"灵体抬手，指尖拂过林凡识海中的系统界面。
原本亮着金光的"任务栏""奖励库"突然泛起黑纹，像被虫蛀的古籍，"有人篡改了它的规则，将其变成'宿命轮回系统'。
他们要你在'欢乐修行'的假象里，一步步走向自我毁灭的未来。"
林凡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想起半月前给柳如烟讲"反套路暧昧理论"时，系统突然发布"让媚骨长老心跳加速至百次"的任务；想起昨日与秦月儿推演祭典吉时，系统弹窗非要他用"科学双修理论"解释星象运转——那些他以为的"系统特色"，原来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所以那些任务..."他声音发颤，"都是他们安排的？
为了让我..."
"让你在无意识中，用自己的手扯断与重要之人的因果线。"灵体的声音更沉了，"苏寒霜的无情道、柳如烟的情劫、秦月儿的魔障，表面看是她们自身的劫数，实则是系统通过你的'欢乐修行'推波助澜。
你以为在帮她们，其实是在按他人剧本，把她们推向深渊。"
"不可能！"林凡吼出声，惊得湖边水鸟扑棱棱飞起。
他想起苏寒霜第一次被他逗笑时，眼角那抹极淡的暖；想起柳如烟煮桃花羹时，发间沾着的桃花瓣；想起秦月儿被他"科学理论"点通时，眼睛里亮起来的光——那些鲜活的、滚烫的情绪，怎么可能是假的？
灵体抬手，一道青光没入林凡识海。
画面在识海深处展开。
那是三个月前的深夜，林凡蹲在杂役房的破窗前啃冷馒头，系统突然在识海亮起——可此刻画面里，系统启动时的光纹变了。
原本流动着"欢乐修行宝鉴"六个鎏金篆字的界面，此刻竟浮现出"宿命轮回系统"的暗红字样，最后一个"统"字的笔画还在滴血。
"这是..."林凡的声音哑了。
他想起当时系统提示音是"叮！
您已绑定欢乐修行宝鉴，祝您沙雕逆袭愉快~"，可画面里的提示音分明是机械的电子音："目标已锁定，宿命轮回启动，倒计时开始——"
"他们篡改了系统的记忆投影。"灵体的声音像冰锥刺入骨髓，"你以为的'意外绑定'，是他们处心积虑的布局。
从你穿越到合欢宗的那一刻起，就被选为'宿命祭品'。"
林凡突然笑了，笑得肩膀直颤。
他想起刚穿越时被杂役头欺负，靠讲"为什么企鹅的肚子是白的？
因为手短洗澡只能搓到肚子"的冷笑话解围；想起为了完成系统任务，在演武场对着冷面大师姐念"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撞树吗？
因为你在我心里栽了片森林"的土味情话——原来他以为的"逆袭"，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所以刚才的幻境..."他突然止住笑，"是系统在测试我对她们的执念有多深？
好让我彻底崩溃，成为更听话的提线木偶？"
"是，也不是。"灵体的身影晃了晃，"你过度使用情绪共振锚点，强行逆转了幻境走向。
这让系统乱流反噬，也让我得以显形。
但代价是——"
灵体的指尖划过林凡的识海，原本亮如星辰的修为光团突然暗了下去，"你的战力将大幅下降。
短时间内，你连筑基期修士的全力一击都接不住。"
林凡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他想起昨日还能单凭嘴炮逼退玄音阁的探路修士，此刻掌心的灵力像漏了底的水桶，连凝聚个小火球都费劲。
"哈。"他突然咧嘴笑了，露出白生生的牙齿，"我早不是靠战力活下来的。"他想起苏寒霜总在他被围攻时挥着冰魄剑杀到，想起柳如烟用媚术替他挡过的暗箭，想起秦月儿算尽天时替他铺的路——原来最可靠的"金手指"，从来不是系统。
"我会暂时隐藏战力下降的事。"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眼神突然变得锐利，"玄音阁的人、篡改系统的'命运干涉者'，他们要的是我慌不择路。
我偏要稳住，让他们摸不清虚实。"
灵体的雾气里泛起赞许的光："你比我想象中更清醒。
要夺回系统控制权，你需要收集'命运碎片'。
第一块，在紫鸢身上。"
"紫鸢？"林凡的瞳孔微缩。
那是玄音阁派来的传讯弟子，昨日还说玄音子有请，此刻回想她递传讯玉时的眼神——太镇定了，镇定得不像普通弟子。
"她是'命运干涉者'留在你身边的眼线。"灵体的声音里有了紧迫感，"碎片在她识海深处，必须在三日后的祭典前取出。
否则..."
"否则系统乱流会彻底吞噬锚点，让苏寒霜她们的幻境变成现实。"林凡接过话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系统令牌。
那令牌原本暖玉般的触感，此刻却像块冰。
"我要怎么做？"他抬头，眼里燃着一簇小火苗。
灵体抬手，一道流光没入林凡眉心："我会在你识海设下伪装，让紫鸢察觉不到我的存在。
你只需...用你的'老办法'。"
"老办法？"林凡挑眉，突然笑出声。
他想起用脑筋急转弯逗晕过外门执事，用土味情话让魔修忘了动手，用"科学双修理论"把长老们绕得找不着北——原来最锋利的武器，一直是他最擅长的"沙雕"。
"那就让我，从她开始。"他捏紧腰间的令牌，指节泛白。
识海里的灵体渐渐淡去，最后留下一句："记住，真正的命运修正，从来不是逆着走，而是...走自己的路。"
湖面突然起了风。
林凡裹紧湿透的道袍站起身，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苏寒霜的冰魄剑银铃响，是柳如烟的桃花香，是秦月儿发间珠钗的轻响。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转身看向声音来处。
晨光穿透紫雾，在他眼底映出细碎的光。
"既然你们想玩命运游戏..."他低笑出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那就让我来做规则制定者。"
话音未落，识海里的情绪锚点突然泛起奇异的波动。
三股熟悉的情绪涌来——苏寒霜的担忧里带着点急躁，柳如烟的心疼裹着点嗔怪，秦月儿的焦急混着点松快。
锚点的光纹突然延伸出几缕金线，像是在编织什么新的纹路。
林凡摸了摸识海，突然想起灵体说过的"情绪共振锚点·终阶"。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灵体的余温。
"看来，游戏才刚刚开始。"他喃喃自语，迎着脚步声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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