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后，宁遥发现自己的英语笔记落在了教室。她匆匆返回，教学楼已经空无一人，走廊里只有她急促的脚步声。
推开教室门的瞬间，一阵隐约的钢琴声飘进耳朵。宁遥愣在原地——这旋律她很熟悉，是肖邦的《夜曲》，她曾经最常练习的曲子。
琴声来自三楼的音乐教室。
鬼使神差地，宁遥循着琴声上楼。音乐教室的门虚掩着，昏黄的灯光从门缝漏出来。她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
许沉正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跃动。他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孤独，校服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皱巴巴的T恤。
宁遥靠在门框上，不知不觉听完了整首曲子。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许沉突然开口："听够了吗？"
宁遥的心跳漏了一拍。
许沉转过身，脸上没有往日的戏谑："会弹吗？"
宁遥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以前会。"
"现在呢？"
"很久没碰了。"
许沉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琴凳："试试？"
宁遥站在原地没动。她想起家里那架被白布盖住的施坦威，想起母亲严厉的警告。
"我..."
许沉突然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他身上有淡淡的铅笔屑和雨水的气息。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钢琴前："就弹一小节。"
宁遥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微微发抖。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宁遥的手指像触电般缩回。
"继续。"许沉站在她身后，声音很轻。
宁遥深吸一口气，重新按下琴键。起初她的动作很生涩，错了好几个音，但渐渐地，肌肉记忆开始苏醒。
弹到一半时，教室门突然被推开。
"谁在那里？！"
值班老师的手电筒光照进来，宁遥猛地站起身，琴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许沉反应极快，一把拉住她的手："跑！"
他们穿过黑暗的走廊，跑下楼梯，最后躲进一楼的器材室里。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紧贴着对方，都能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和喘息。
"你..."宁遥的嗓子发干，"你为什么会弹钢琴？"
许沉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我妈是钢琴老师。"
宁遥愣住了。
"后来她生病了，我就自己学着弹。"许沉顿了顿，"你呢？为什么不再弹了？"
器材室外，值班老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宁遥在黑暗中抱紧自己的膝盖："因为...不够完美。"
第二天中午，宁遥正在图书馆看书，林小满急匆匆跑来："遥遥！你妈妈来了！"
宁遥手中的书啪地掉在地上。
校长办公室里，宁遥的母亲——一位穿着考究的中年女性正微笑着和校长交谈。看到宁遥进来，她的笑容淡了几分："遥遥，我给你带了午餐。"
精致的餐盒里是宁遥最喜欢的菜色，但她却毫无胃口。
"听说你和班上一个男生走得很近？"母亲突然问道。
宁遥的手指僵住了："只是...同桌。"
母亲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许沉，是吗？他父亲是个酒鬼，母亲常年住院。"她的眼神锐利起来，"我不希望你和这种人来往。"
宁遥的胸口发闷："妈，他不是..."
"放学后司机直接接你去钢琴课。"母亲打断她，"别再让我听到你和那个男生的事。"
下午上课前，宁遥在走廊遇到了许沉。他靠在窗边，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你妈妈来找校长了？"他开门见山。
宁遥的心一沉："你...听到了？"
许沉的表情很平静："全校都知道了。"他扯了扯嘴角，"宁夫人特意要求校长，别让她女儿和'那种问题学生'坐在一起。"
宁遥的脸色煞白："我不是..."
"没关系。"许沉打断她，"我习惯了。"
他转身要走，宁遥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许沉！"
许沉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宁遥的喉咙发紧："钢琴...很好听。"
许沉的背影僵了一下，然后轻轻挣开她的手，走进了教室。
那天之后，许沉开始刻意避开宁遥。他们之间的课桌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分界线，许沉甚至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直到一周后的美术课。
老师要求同学们互相画肖像。宁遥拿到画纸时，发现下面垫着一张从素描本上撕下来的纸——
纸上画着她弹钢琴时的侧脸，眼角有隐约的泪光。画纸边缘写着一行小字：
"不完美也很好看。"
宁遥猛地抬头，正好对上许沉望过来的目光。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之间的课桌上，那道分界线在光影中变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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