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期限,已到。
当金子轩,手捧着那支,由他亲手编织, ainda带着山间晨露清香的“山茶花簪”,站在那片山坡上,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审判”时。
那熟悉的,让他又敬又畏的紫色光芒,再次,包裹了他的全身。
没有天旋地转。
这一次,空间的传送,温柔得,就像是情人间的耳语。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
周遭,已不再是凡间的山野。
而是,那片,他曾跪过,也曾被拒之门外的……天空莲花坞的山门之外。
他回来了。
云海,依旧在脚下翻涌。
云梯,依旧是那样的圣洁。
只是,这一次。
在他面前,不再是紧闭的山门,和冷漠的结界。
而是,站着三个人。
阿满,魏婴,和江澄。
他们,似乎已经,在此地,等候多时。
看到他们,金子轩的心,猛地,就揪了起来。
他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滞了。
一种,比第一次当街朗诵,还要强烈上百倍的……紧张与不安,瞬间,就淹没了他。
他知道。
终于,到了……交答卷的时候了。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任何人的眼睛,尤其是阿满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深邃的眸子。
他双手,将那支,他认为,最能代表自己心意的花簪,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
就像是一个,最谦卑的……学徒。
“前……前辈。”
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我……”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
阿满,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支花簪。
然后,便一手一个,拎起了身后,那两个,正在“吃瓜”的,大电灯泡的后衣领。
“走了。”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
“真香教主都出关了,他的“第一护法”和“第二护法”,还杵在这里干嘛?当门神吗?”
说完。
也不管江澄那“我不是!我没有!”的抗议。
也不管魏婴那“哎哎哎!我还没看够呢!”的哀嚎。
就那么,轻描淡写地,转身,离开了。
将这片,云海之畔的天地。
将这个,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舞台。
留给了……真正的主角。
金子轩,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这是……
这是,通过了吗?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
一个,他做梦都在想念的,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身后,轻轻地……响了起来。
“那些……是真的吗?”
金子轩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
然后,便看到了。
那个,站在云梯之上,沐浴在金色的晨光之中,比他记忆里,要耀眼上千倍,万倍的……她。
江厌離。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落在他手中的那支花簪上。
眼眸中,有心疼,有欣慰,也有……他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她问:“养猪,扛包,洗碗……还有,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金子轩的脸,“腾”的一下,便又红了。
他恨不得当场去世,或者,祈求阿满仙尊,再把他扔回凡间,哪怕再洗一年碗都行!
太……太丢脸了!
这些糗事,她……她怎么会全都知道!
可面对着她,那双澄澈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
他却连一句谎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把头,埋得更低了。
声音,细若蚊蚋。
“……是。”
得到了他肯定的答复。
江厌离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从云梯上,缓缓地,走了下来。
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看着他。
看着他那,不再光鲜亮丽的衣衫。
看着他那张,因为劳累和风吹日晒,而变得有些粗糙的脸。
看着他那双,曾经只会握剑,如今却布满了伤痕与厚茧的……手。
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
“你……”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何苦……要这样折磨自己?”
“你知不知道,我看着……我看着,有多心疼!”
她的这一句“心疼”。
像是一道,最温柔的闪电,“轰”的一声,就击中了金子轩的心脏!
他猛地,抬起了头!
他看到了她脸上的泪。
那一滴滴,滚烫的,为他而流的泪!
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将手中的山茶花簪,用力地!塞到了她的手中!
然后,开始了一场,他这辈子,说得最笨拙,最语无伦次,却也……最真诚的“告白”。
“不是折磨!”
他大声地,反驳着。
“那些,都是我,活该的!江姑娘!不!厌离!”
“ 我以前……我以前就是一个混球!王八蛋!我就像是一只,只会炫耀自己羽毛的,傻孔雀!我以为,我生来就高贵!别人对我好,都是理所应当!我……我是个瞎子!我看不到,你有多好!”
他越说,越激动。
到后来,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了。
他只是,迫切地,想把自己心里的话,全都掏出来,给她看!
“但是,现在……现在我明白了!”
“去了凡间,我才知道!一个铜板,有多难挣!一个馒头,有多香!我才知道,你为我做的那些,从来不是什么理所应当!那是……那是……”
他“那是”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词。
最后,只能,用最朴实的话,接了下去。
“那是天底下!最最最宝贵的东西!”
“后来,我知道了,你用厨艺,让整个仙门都……都为你折服!”
他的眼神里,不再是自卑。
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近乎于“仰望”的……敬佩。
“那一刻,我才彻底明白……”
“真正的骄傲,不是什么金孔雀的羽毛!不是什么家世修为!”
“是像你这样!”
“用自己的力量,去温暖别人!这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我……我……”
他语塞了。
他看着手中的那支花簪,脸红得都快冒烟了。
“我没钱了……”
“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用来买了这身衣服……”
“我只能……用我这双,养过猪,洗过碗的手,给你……编了这么个,不值钱的东西……”
他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一丝,几近哀求的,卑微的光。
“厌离……”
“现在的我,没有金麟台,没有金光闪闪的羽毛,什么都没有了。”
“我只有……一颗,想要对你好的,真真切切的心。”
“你……你还……愿意要我吗?”
他的告白,结束了。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山盟海誓。
只有,一个男人,最笨拙,最朴实,也最真诚的……自我剖白。
江厌离,早已经,泪流满面。
她哭着,哭着,却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傻瓜……”
她伸出手,轻轻地,将那支,对她来说,比全世界的金银珠宝,加起来,还要珍贵的……山茶花簪。
戴在了自己的发间。
然后。
她对着那个,满脸都写着“忐忑”的傻瓜,用力地,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的声音,温柔得,几乎能将这云海,都融化。
“我不要什么金孔雀。”
“我只要……”
“我的,阿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