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蓝湛他……是不是个好人？

尴尬。

尴尬到，能用脚趾头，在地上，抠出一座“姑苏蓝氏听学处”的，极致的尴尬。

自从，江澄，用他那，堪比“惊雷”的嗓门，将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给彻底吼破之后。

魏无羡和蓝忘机之间的气氛，就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妙境地。

两人，不再像前一天那样，互相躲闪了。

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具体表现为：

当魏无羡，在廊下，练习他新画的符篆时。

蓝忘机，就会，抱着他的忘机琴，坐在，离他，不远不近的，一棵大树下。

美其名曰：“静心”。

当蓝忘机，在书房，临摹古籍时。

魏无羡，就会，捧着一坛“天子笑”，躺在，书房外，不远不近的，房顶上。

美其名曰：“晒太阳”。

两人，谁也不理谁。

但，谁的眼角余光，又都，死死地，锁定着对方。

那副，明明，想得要死，却又，死要面子，不肯先开口的，别扭样子。

看得，莲花坞的一众弟子们，是又想笑，又心焦。

而看得，江澄这个“罪魁祸首”，是，血压飙升，恨不得，再冲上去，把他俩，给捆在一起！

终于。

在这场，无声的，纯情的，拉锯战，进行了整整三天之后。

魏无-Dīng，他，顶不住了。

他，在又一次，于房顶上，“偷窥”……啊不，是“欣赏”了蓝湛，那副，清冷绝尘的，练字模样，一个下午之后。

他，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去找，他阿满大姐，去“取取经”。

……

听莲轩里。

阿满，正悠闲地，躺在她的专属躺椅上，一边喝着，金子轩，刚从凡间，给她孝敬来的，极品“碧螺春”，一边，看着手里，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话本子。

那话本子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霸道仙尊爱上我之：为你承包整片鱼塘》。

看到魏无羡，那一脸，纠结得，跟“麻花”似的表情，走了进来。

阿满，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只是，慢悠悠地，翻了一页书。

“哟，这不是，我们云梦江氏，那位，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被人说‘喜欢’的，魏大英雄吗？”

“怎么？今天，不跟你的那棵，‘望妻石’，玩‘你瞅我，我瞅你，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游戏了？”

魏无羡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大……大姐！你……你又取笑我！”

他，扭捏了半天，才，在阿满对面的一个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两只手，不安地，在膝盖上，搓来搓去。

活像一个，第一次，要去见“丈母娘”的，毛头小子。

阿满，见他这副，“怂”样，心里，觉得好笑。

但也没有，再继续，逗他。

她，放下手里的话本子，给他，也倒了一杯茶。

“说吧。”

“找我，又有什么，“人生大事”，需要我，给你指点迷津啊？”

魏无羡，端起茶杯，“咕咚”一声，就喝了个底朝天。

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然后。

他，深吸了一口气。

终于，用一种，蚊子般的，细小声音。

问出了那个，已经，困扰了他，好几天的问题。

“姐……”

“你……”

“你觉得……蓝湛他……”

他，犹豫了半天，才又，极其艰难地，吐出了后面那几个字。

“是不是个……好人？”

问完。

他，就死死地，低下了头。

彷彿，这样，就能，躲避，阿满那，彷彿，能看穿一切的，戏谑目光。

而阿满，在听到，他这个，堪称，是“小学生提问”级别的，“灵魂拷问”后。

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大笑出声。

她，反而是，收起了，所有的玩笑之色。

她，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反问了他，一句。

“在问我之前。”

“你自己，觉得呢？”

“我……”魏无羡，一下子，就被堵住了。

是啊……

他问别人，又有什么用？

真正，跟那个人，朝夕相处的，是自己啊。

就在他，语塞的时候。

阿满，又，慢悠悠地，问了他，第二个问题。

“我且问你。”

“最近这段时间。”

“那个‘不好’的人。”

“他，是让你，‘伤心难过’的时候，多一些？”

“还是，让你，“开心快乐”的时候，多一些？”

这个问题。

魏无羡，不由得，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就陷入了……回忆。

他想起了。

那张，“肉麻致死”的，“情侣任务清单”。

自己，看了，都觉得，羞耻到，想当场逃跑。

可那个“木头”，却是，没有丝毫犹豫，一一，都，照做了。

他想起了，后山那场，“鸡飞狗跳”的抓鸡大戰。

自己，狼狈不堪。

而那个人，却是，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背，给他，当了“人肉垫子”。

他……也想起了。

那个，晦暗潮湿的山洞。

他，听到的，那，震耳欲聋的心跳。

还有那，挂满了星辰的夜空下。

他们，一起放飞的，那只，“兔子风筝”。

以及，那个人，望着他时，眼中，那璀璨得，彷彿，装下了整个宇宙的……光芒。

想着想着。

魏无羡，那，一直，紧绷着的嘴角。

就，不由自主地，慢慢地，向上，勾了起来。

那个弧度，越来越大。

越来越，控制不住。

最终。

变成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傻笑”。

“看。”

阿满，看着他这副，“春心荡漾”的傻样。

指了指他的嘴角。

“你自己，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真正的‘好’与‘不好’。”

“不是用，嘴巴说的。也不是用，耳朵听的。”

“而是……”她，指了指魏无羡的心脏。

“用你的心，去感受的。”

“它的跳动，不会骗人。”

说完。

阿满，便重新，拿起了她的话本子。

将这片，安静的空间，留给了魏婴，自己。

而魏无羡。

在这一刻。

他，看着窗外，那个，依旧，坐在树下，静静守候着他的，白衣身影。

也终于，听到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声音。

他……

是个，嘴硬心软的，老古板。

也是个，不会说情话的，大木头。

但是。

他，也是这个世上。

唯一一个，会无条件，纵容他胡闹。

唯一一个，会为了他，心甘情愿，做各种，“傻”事的人。

更是……

唯一一个，能让他魏婴。

光是想想，就会，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的人啊。

是与不是，好人。

还用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