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这片原本岁月静好、只闻鸟语花香的 “世外桃源”,便彻底沦为了 “鸡飞狗跳” 的大型灾难现场。
清晨,天刚蒙蒙亮,一阵极具穿透力,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喊声,便准时从二楼那特属于 “教导主任” 阿满的房间里传了出来:“上课啦!”
湖边那栋精致的 “莲花楼补习班” 里,被强行安排在同一个房间睡大通铺的 “师徒” 二人,皆是浑身一个激灵,瞬间从梦中惊醒!只不过 —— 一个是双眼无神、面若死灰,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嘴里还气无力地嘟囔着:“唉,又是这被压迫、被剥削的一天。”
另一个则是鲤鱼打挺般地从床上一跃而起!那双年轻的眸子里,虽然也充满了对 “洗茅厕”“干农活” 的巨大怨念,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对武学、对变强的炙热渴望!
“师父!”
方多病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动作麻利得像是一只即将奔赴战场的小猎豹!他满眼期待地看着那个正慢悠悠地在穿袜子的新任 “便宜师父”,声音洪亮地催促道:“快点啊!师父!满姨她 —— 哦不,是教导主任!她看着呢!要是上课迟到了,可又要扣我们积分了!”
他现在已经彻底接受了这套由 “阿满姨” 制定的诡异,却又该死的有效的 “积分制” 规则!而作为 “学员”,他的积分唯一的来源,就是学得好、练得勤、让教导主任满意!所以,他的积极性,简直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
然而,他这一腔的热血,却注定要洒在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上。
只见李莲花慢条斯理地打了个哈欠,抠了抠眼角那不存在的眼屎,然后用一种仿佛身体被掏空了的虚弱语气,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哎,急什么?为师昨晚为了给你备课,熬了个大夜,到现在这身子骨,都还虚着呢。你先去院子里扎半个时辰的马步,记住,要稳!要沉!气要运于丹田,神要守于灵台……”
他随口胡诌了几句以前在四顾门用来忽悠那些新入门的愣头青弟子的入门心法,补充道:“等为师,先去解个手。”
说完,他便施施然地走出了房门,留下方多病一人在原地攥紧了拳头,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一种想发火,却又不敢发的憋屈!
熬夜备课?骗鬼呢!他昨晚明明听到这所谓的 “师父” 翻来覆去,只是在不停地长吁短叹,嘴里还时不时地冒出几句 “我李相夷,一世英名…… 唉…… 悔不当初啊” 之类的丧气话!这也叫备课?!
不过,方多病终究还是忍住了!不为别的,就为了那光幕上写的《武学基础课》!那是李相夷的武学啊!哪怕只是基础,也足以让他热血沸腾!
“哼!去就去!” 方多病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不满,迈开步子就朝着院子里走去。扎马步就扎马步!我扎它个惊天地泣鬼神!我非要让这个消极怠工的便宜师父看看,我方多病是何等的天纵奇才!
然而,当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院子里,准备开始他勤奋刻苦的一天时,却看到 —— 他那刚刚还借口说要去 “解手” 的便宜师父,此刻正鬼鬼祟祟地蹲在教导主任阿满那扇紧闭的房门前,正跟同样蹲在那里的那条名叫 “狐狸精” 的土狗一起,对着那条门缝,疯狂地嗅着什么?!一人一狗,那姿态,那神情,简直如出一辙!
方多病:他整个人当场石化!只觉得自己那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点点对 “师父” 的崇敬之心,瞬间又崩塌得连渣都不剩了!
“你、你们在干什么?!” 方多病用一种颤抖的、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声音质问道!
李莲花被他这一嗓子吓得差点魂儿都飞了!他做贼心虚地猛地跳了起来,然后一边掸着裤腿上那不存在的灰尘,一边摆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师父派头,强行解释道:“咳咳!为师这是在教你!”
“教我?教我什么?!” 方多病崩溃地指着那条门缝,“教我怎么闻门缝吗?!”
“肤浅!” 李莲花一副 “朽木不可雕也” 的痛心疾首状,摇了摇头,“为师这是在教你如何‘望、闻、问、切’!这是你以后行走江湖、探查案情所必须具备的基本功!”
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看,” 他指了指那条门缝,“为师刚才只是轻轻一闻,便已洞悉了屋内之人 —— 也就是你们‘满姨’昨晚亥时三刻入睡,子时一刻翻身,用的是沉水香,喝的是雨前龙井…… 甚至,连她今天早上准备穿哪件衣服,为师都已了如指掌!”
他说得那叫一个神乎其技,直接就把涉世未深的方多病给听得一愣一愣的!
“真、真的假的?” 方多病将信将疑,这也太玄乎了吧?!
“当然是真的!” 李莲花拍了拍胸脯,一脸的自信。
他刚才可不是在胡说。他这十年为了保命,早已将自己的五感六识开发到了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恐怖地步!虽然被封了内力,但是这份吃饭的 “手艺”,可还在!他不信,那个女人能厉害到连自己睡个觉,都要设个结界防备着!
“不信,”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那紧闭的房门恭恭敬敬地朗声喊道,“徒儿,大胆猜测一下!满姨,您今天心情不错,穿的应该是那件您最喜欢的湖蓝色烟雨罗裙,对不对?!”
他喊完,脸上还带着一抹得意的微笑,准备在自己这个 “傻徒弟” 面前好好地装个逼!
然而,下一秒,“吱呀” 一声,那扇紧闭的房门缓缓地打开了。阿满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今天依旧是一身素雅到极致的白衣,不染一丝尘埃,不带半点烟火。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门口那一个满脸得意、一个满眼崇拜的 “师徒” 二人,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而又残酷的笑容:“李老师,看来昨天的莲藕是挖得太少了,让你还有精力在这里研究我的裙子。今天,加倍。”
“还有,”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那早已吓得脸色煞白的方多病身上,“方同学,上课期间交头接耳、无视纪律,茅厕归你多洗一个星期。”
说完,她便留下了那两个瞬间如遭雷击、彻底石化在原地的可怜师徒,径直朝着后山的菜园子走去。
“顺便一提,” 她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头也未回地补充了一句,“我从不穿蓝色的衣服,因为我讨厌那个颜色。”
等阿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后山的小径上,李莲花和方多病才终于缓缓地回过了神。两人僵硬地转过头,四目相对,都能从对方那已经失去了所有色彩的眼睛里,看到四个同样充满了血泪的大字:【我,太,难,了!!!】
这一天,注定是 “莲花楼补习班” 开班以来最黑暗、最悲惨的一天。
李莲花被罚挖双倍的莲藕。他从清晨一直挖到了日落西山,双手磨得满是血泡,一身新换上的干净衣服,再次被那堪比玄铁的 “灵泥” 给糊成了一件硬邦邦的盔甲。到最后,他整个人都累得虚脱了,躺在泥地里,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快没了。
而另一边的方多病,也没好到哪儿去。“多洗一个星期” 的茅厕,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被阿满仙法加持过的茅厕,干净是干净,可清理起来,却有一套极其繁琐且变态的标准流程!用什么刷子、刷第几块砖,都有明确的规定!但凡有一点不合格,阿满那如同魔音灌耳般的 “温馨提示”,就会准时在他脑海中响起:
【方同学,左边第三块砖右下角还有 0.01 毫米的污渍残留,请用三号猪鬃小刷来回擦拭三十六遍。】
【对,就是这样。】
【很好。】
方多病洗到最后,整个人都快精神错乱了。他发誓!他这辈子打的最艰难的一场仗,不是跟那些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而是跟这个该死的仙家茅厕!
黄昏,两个同样身心俱疲、灵魂出窍的 “倒霉蛋” 终于完成了各自的 “惩罚作业”。他们拖着沉重的步伐,如同两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摇摇晃晃地回到了莲花楼的大厅。
然后,就看到 —— 教导主任阿满正姿势优雅地坐在一张由千年暖玉打造而成的饭桌旁,桌上摆满了七八个他们见都没见过、光是闻着味儿就足以让人口水直流的仙家菜肴!那泛着金光的、不知道是什么鸟的烤鸡!那晶莹剔透、仿佛会发光的、不知道是什么鱼的清蒸鱼!还有那堆得像小山一样、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灵米饭!
而在他们两个人的位置前,则孤零零地摆着两个缺了口的破碗,碗里只有半碗清汤寡水的白粥,和一碟焉了吧唧的咸菜。
咕噜 —— 咕噜 ——
两声清晰的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大厅里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
屈辱!巨大的屈辱!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然而,在饥饿面前,所有的屈辱都不值一提。两人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默默地坐了下来,端起自己的破碗,开始就着那一桌子山珍海味的 “香味”,艰难地喝起了 “白粥配咸菜”。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吃饭的阿满忽然放下了筷子。她擦了擦那根本不存在油渍的嘴,然后看向了那正化悲愤为食欲的 “师徒” 二人,淡淡地开口,宣布道:“鉴于你们今天表现实在是太差,所以,今天的晚自习《案件分析课》,取消。”
两人闻言,动作皆是一顿,随即便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太好了!终于可以休息了!
然而,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不过,” 阿满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魔鬼般的微笑,“换成我亲自给你们补习。补习的内容也很简单。”
她纤手一挥!院子里那堆积如山的、刚刚被李莲花挖出来的、还带着新鲜泥土的莲藕,以及后山那一大筐刚刚采摘下来的、还带着露水的黄瓜、茄子,瞬间 “嗖嗖嗖” 地全都飞进了厨房!
“《如何做出一桌让我满意的满汉全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