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降案发现场?”
这句听起来就无比嚣张又充满了挑衅意味的话,瞬间便让车厢内那好不容易才燃起来的一丝丝团队“工作热情”,再次被浇上了一盆冰水。
不!是一盆充满了不祥预感的狗血。
三双充满了迟疑与不解的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那个正兴致勃勃准备要“大干一场”的罪魁祸首。
最先提出异议的是那个还算保有一丝“正常人思维”的“吉祥物”方多病。
“满满姨——”他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像个在课堂上跟老师提问的小学生,“咱们就这么直接闯进去?会不会太草率了?按照正常的办案流程,我们至少也应该先去当地的官府亮明身份、调阅卷宗,然后再由官府出面带我们去现场进行勘察……”
他说得有理有据,完全符合百川院的办案章程。
然而,他还没说完,旁边那个已经深谙“阿满之道”的李莲花,就幽幽地叹了口气,打断了他:
“师侄啊,想开点。你觉得跟她讲‘正常’、讲‘流程’,有用吗?”
他用一种过来人的沉痛语气,拍了拍方多病的肩膀:“相信我,跟她在一起做事,你只需要记住三个字——别!带!脑!子!因为你的脑子,根本跟不上她的思路;跟上了也最好当做自己没跟上。”
李莲花说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那双饱经沧桑的眸子里,充满了对这位即将也要走上“三观尽碎”不归路的可怜师侄的无限同情。
而一直在闭目养神、仿佛与世隔绝的笛飞声,此刻也缓缓地睁开了眼。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个还在试图用“凡人智慧”去揣测“神魔”的方多病,然后从那比冰刀还要锋利的薄唇里,吐出了两个充满了绝对鄙夷的字:
“愚蠢。”
方多病: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来自队友的一万点精神暴击。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李莲花那句“负责挨打的吉祥物”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这他娘的是物理和精神上的双重挨打啊!
“行了。”阿满看着这三个性格迥异,却同样让她觉得充满“乐趣”的倒霉蛋,满意地一挥手,直接就拍板定下了最终的“行动方案”,“就这么定了!小方,你说的那些流程太慢了!等官府的卷宗调过来,黄花菜都凉了!我这个人做事,向来讲究效率。”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案发现场这个小问题——”她忽然露出了一个极其狡黠的笑容,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一块令牌,一块由纯金打造、上面刻着一个霸气无比的“皇”字的御赐金牌?!
“喏,万一有人问起来,”她将那块金牌随手扔给了方多病,“你就说我们是奉了当今圣上的密旨,前来暗中查办此案的‘皇家特派员’。谁敢阻拦,就是‘对抗圣旨,意图谋反’。给他扣上这么一顶大帽子,你看谁还敢多说一个字?”
方多病手忙脚乱地接住那块沉甸甸的金牌,整个人都傻了!他是官宦子弟,比谁都清楚这块足以调动三百万禁军的御赐金牌到底意味着什么!这……这玩意儿,她是怎么搞到手的?难道……难道她真的是传说中那个连皇帝都要给她几分薄面的“国师”?!
“好了,时间到。”不理会那早已被一块金牌砸得晕头转向的方多病,阿满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准备空降咯,都站稳了啊!”
她话音刚落,整个马车猛地一震!紧接着,那厚重的车厢地板竟然缓缓地向两边打开,露出了下方那飞速倒退的云层——他们……他们竟然真的是飞在天上的!
还没等车厢里的三人从这又一次违反了“牛顿定律”的震撼一幕中回过神来,阿满便第一个迈开修长的美腿,然后如同跳水一般,直接就从那万米高空之上纵身一跃,跳!下!去!了!
“卧槽!!”方多病吓得怪叫一声,下意识地就冲到了洞口朝下望去!只见那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一颗优雅而又迅疾的流星,笔直地朝着下方那座灯火通明、却又被一层厚厚的阴云所笼罩的巨大庄园坠落而去!
“愣着干什么?”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多病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的后衣领一紧,整个人便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给提了起来,然后如同扔一只小鸡仔一般,直接也从那洞口给扔!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了夜空。
最后,那个全程都黑着一张脸的笛飞声,看了一眼身旁那个一脸“早就料到会这样”的麻木表情的李莲花,冷哼一声,也跟着纵身一跃,身形如同一只黑色的猎鹰,精准地追随而去!
车厢里,顿时只剩下李莲花一人。他孤零零地站在那呼啸着灌入凛冽寒风的洞口,沉默了半晌,然后认命地叹了今天晚上的第一百零八声气,喃喃自语道:
“我……我这把老骨头也得跟着跳吗?”
“好吧。”
他也跳了下去。
采莲庄,后院。
一处张灯结彩、到处都贴满了大红“囍”字,本应充满了喜庆气息,此刻却显得阴森诡异的独立小院内,几名提着灯笼、战战兢兢的家丁正守在院门口,被夜风刮得瑟瑟发抖。
他们是庄主金满堂派来看守这处“不祥之地”的。自从三天前,那位新进门的十八姨太离奇地死在了新房里之后,这里就成了整个采莲庄的禁地。据说,每到午夜时分,这院子里就会传出女人幽怨的哭泣声,还有人看到一个穿着血色嫁衣的鬼影在房顶上飘来飘去。
“咕咚。”一名年轻的小家丁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对着旁边一个年长的老家丁小声地问道:“德……德叔,您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呸!”那被称作“德叔”的老家丁狠狠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强作镇定地呵斥道,“哪来那么多鬼不鬼的!子不语怪力乱神!都是自己吓自己!”
他话音刚落,忽然,头顶的夜空之中响起了一阵极其尖锐、又充满了无限恐惧的惨叫声:
“啊——满姨!你下次扔我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啊!要摔死啦!”
“???”
几名家丁瞬间浑身一个激灵,全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然后,他们便看到了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只见四个黑点从那厚厚的云层之中呼啸着砸了下来,速度快得匪夷所思,就他娘的跟天上掉下来了四块大陨石!
“卧槽!快!快跑啊!”德叔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就想往旁边躲!
可是,已经晚了!
轰!轰!轰!轰!
四声沉闷却又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落地巨响,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整个小院的青石板地面,瞬间便被砸出了四个极其标准的人形大坑!尘土飞扬,碎石四溅!那几个倒霉的家丁,直接就被那强大的冲击气浪给掀飞了出去,一个个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等那漫天的尘埃缓缓散去,他们才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惊恐万状地朝着那四个冒着青烟的大坑里望去。
只见深坑之中,一个白衣胜雪、纤尘不染的绝色女子,正姿态优雅地缓缓站直了身体,她的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对自己这个完美落地十分满意的浅笑。
而在她的旁边,另外三个坑里,情况就没那么乐观了。
笛飞声还算好,毕竟是武林至尊,功力深厚。虽然落地姿势狼狈了点,但至少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帅气pose,只是那张本就黑如锅底的脸,此刻又黑了八个度。
李莲花就惨了点,他本就有伤在身,功力大不如前。这一下直接被摔了个七荤八素,正趴在坑底,一边咳着血,一边怀疑人生。
而最惨的莫过于那个第一个被扔下来的“吉祥物”方多病——他是脸先着地的。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大”字型姿势,深深地镶嵌在那个人形坑里,口吐白沫,两眼翻白,眼看就要去见他太奶了。
“敌……敌袭!”终于,德叔从那巨大的震撼之中回过了神,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凄厉惨叫!
瞬间,整个采莲庄都被惊动了!无数手持刀枪棍棒的庄丁、护院,从四面八方潮水一般地涌了过来,将这个独立小院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什么人?!竟敢夜闯我采莲庄!”一个看起来像是总管模样的中年男人排众而出,色厉内荏地大声喝道!
然而,面对着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场面,罪魁祸首阿满,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仿佛是在自家后院里散步的悠闲样子。她甚至都懒得去看那些对她来说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的庄丁护院,只是抬起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栋阴气森森的二层小楼,然后用一种仿佛是在跟空气说话的幽幽语气,淡淡地开口问道:
“你就是那个死得很惨的新娘子吧?一直躲在二楼的房梁上看戏,有意思吗?”
“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了一抹让在场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冰冷笑意,“所以,给你一次机会——是你自己出来,乖乖地告诉我是谁杀了你,还是……让我把你从那无尽的黑暗里,亲手给揪出来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