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莲庄。
当那辆黑色马车如幽灵般再次出现于已成废墟的庄园门前时,庄内残存的下人们彻底疯了。
“魔鬼!魔鬼回来了!”
“快跑!那个女魔头又回来了!”
瞬时间,恐慌如瘟疫般蔓延。所有尚能动弹的人都如见鬼魅,连滚带爬地向庄外逃窜。他们宁可沿街乞讨,也绝不愿与那个一言不合就拆人府邸的女魔头共处一地。
“啧。”
阿满从车上走下,看着这鸡飞狗跳的一幕,颇为不满地撇了撇嘴。
“至于么?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她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脸,用极无辜的眼神看向身旁对此情此景已然麻木的三人,“你们说,是不是?”
一阵能冻死人的沉默。
李莲花默默望天,笛飞声冷酷望地,方多病则机智地埋头研究手中那本只写了个开头的《旷世神作》。谁也不敢接这个话茬,生怕下一个沦为“镇宅石狮子”的就是自己。
“哼,一群没眼光的凡人。”阿满不屑地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这群鹌鹑,径直迈开大步,朝着庄园深处那座尚算完整的议事大厅走去,其势如女王巡视领地。
议事大厅内,早已剑拔弩张。
数十名腰佩金丝弯刀的金鸳盟精锐,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一个脸色惨白的中年胖子护在中央——采莲庄主,金满堂。
然而,这些本该听命于笛飞声的精锐,此刻却如临大敌般,紧张地盯着那个缓步走来的冰山男人,脑中一片混乱。
他们搞不懂,为何角副盟主会突然密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不惜与盟主为敌,也要保下这个姓金的胖子!
“盟…盟主……”一名头目硬着头皮站出,声音颤抖,“属下……奉命行事。角副盟主有令,金庄主是我盟重要伙伴,任何人不得伤他分毫……”
他已做好迎接雷霆之怒,甚至被当场劈成两半的准备。
然而,笛飞声听完这番大逆不道之言,脸上竟无半分怒意。他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人群后瑟瑟发抖的胖子,便默默退到一旁,仿佛眼前这场“内乱”不过是一场不值一提的闹剧。
就在金鸳盟众人满头雾水之际,那个一直被他们下意识忽略的白衣女子,从笛飞声身后缓缓走出。
她轻轻拍了拍笛飞声的肩膀,赞许道:“不错,终于学聪明了,知道这种清理门户的脏活不适合你干。很有当领导的潜质。”
说完,她那双带着玩味、戏谑,又透着彻骨冰冷的眸子,落在了自以为有了靠山、刚恢复几分底气的金满堂身上。
“金胖子,又见面了。”她笑得甜美无害。
金满堂心中刚刚落下的石头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就是这个女人,在普渡寺一言令金鸳盟堂主下跪,一把握碎了笛飞声的手骨!此人,是比笛飞声恐怖万倍的怪物!
“你…你想干什么?!”他吓得直往后缩,“我……我现在是金鸳盟的人!是你们角副盟主要保的人!你敢动我,角副盟主绝不会放过你!”
他试图用“角丽谯”的名头来震慑对方。
“角丽谯?”阿满闻言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的表情,“哦,原来是那个恋爱脑的小丫头啊。”
她用一种长辈提及自家不争气晚辈的无奈语气摇头:“这么多年了,还是这点长进。为了个男人,就背着我们家大外甥搞小动作……真是不成器!”
这番话,直接把包括笛飞声在内的所有人都听傻了!
笛飞声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惊疑之色——这个女人,认识角丽谯?而且,听口气,还很熟?!
金满堂更是被这巨大的信息量砸得晕头转向:“你…你到底是谁?!”
“我?”阿满似乎觉得无趣了,“算了,跟一个将死之人,何必多言。”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只余一片冻结灵魂的漠然。
“金满堂,借娶妻之名,残害少女,以其未出世的婴孩精魂祭炼邪物‘佛彼白石’,罪一。”
“与南胤余孽‘观音垂泪’勾结,意图颠覆武林,罪二。”
“长得太丑,还油腻,严重影响了我今日心情,罪三。”
她每吐一字,大厅的温度便骤降一分,最终如堕冰窟。
跪在地上的金满堂在听到“南胤余孽”和“观音垂泪”时,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骇然!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这是组织最高机密?!
“所以,”阿满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面如死灰的金胖子,用神明宣判罪孽的语气,冰冷地说道:
“数罪并罚,我判你——”
“永坠无间。”
话音刚落,她猛地一握拳!
没有任何预兆,“嘭”的一声闷响,金满堂凭空爆成了一团血雾,挫骨扬灰。
就在金满堂化为虚无的同一瞬间,一直在旁默默观察的李莲花,那双沉静的眸子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南胤!观音垂泪!
这两个词,如两道闪电劈开了他尘封十年的记忆!他想起来了!十年前师兄单孤刀临死前交给他的那块残破地图上,刻着的诡异符号,正是一朵流泪的观音!
也就是说……杀死师兄的并非金鸳盟,而是这个神秘的“观音垂泪”组织?!师兄的真实身份……是南胤后裔?!
无数谜团线索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让他智慧超群的大脑宕机。
而就在他沉浸在巨大震惊中时,刚刚以最血腥方式处理完人渣的阿满,已缓缓转身,深不见底的眸子安静地看着他,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她轻轻叹了口气,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说道:
“小莲花,我知道你现在心很乱。”
“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师兄单孤刀的死,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一万倍。”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仿佛能看穿过去未来。
“那个所谓的‘真相’,也并非如你所愿。”
“因为……”
她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
“你的师兄,单孤刀……他,还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