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惨白,身体微颤,温润眼眸中满是痛苦与挣扎。
水镜中的真相对他冲击最大。
一边是养育他二十多年的父亲,一边是待他如亲子的师父。
他曾以为拥有双份宠爱,如今却知自己竟是连接罪恶锁链的工具。
他看着地上瘫软的谢玉,又望向悲愤的卓鼎风夫妇,心似刀绞。
“景睿!你让开!”卓青遥眼中愤怒多于复杂,“这是我们的家事,与你无关!”
“景睿……”卓夫人声音破碎,近乎哀求,“让我们杀了他,替你师叔师伯报仇!”
萧景睿泪如雨下,却未退让。
他缓缓转身,面向那个他喊了二十多年“父亲”的男人,跪了下来。
“父亲。”他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我萧景睿生于谢家,长于谢家,受您二十年养育之恩。此恩铭记于心,永不敢忘。”
“但您千不该万不该,利用我的信任去欺骗、伤害待我如亲子的卓家!更不该手上沾满卓家鲜血!”
他重重磕下第一个头,“这一拜,还您二十年养育之恩。”
砰!第二个头磕在地上,“这一拜,断你我今后父子之情。”
砰!第三个头磕下,额角血肉模糊,“这一拜,替卓家枉死的亡魂,向您讨还第一份公道!”
三叩首,恩断义绝。
萧景睿起身,不再看谢玉一眼,仿佛那已是陌路人。
他转向卓鼎风一家,再次跪地。
“师父,师娘,大哥。”他低头嘶哑道,“孩儿无颜再见你们。此间事了,无论他是生是死,是千刀万剐还是挫骨扬灰,孩儿绝无二话。”
“自今日起,我自逐出谢家门墙,只求重归天泉山庄!”
字字铿锵,决然无比。
众人望着这年轻人在巨变中清醒抉择,眼中流露出敬佩与叹息。
卓鼎风看着跪地额破血流的萧景睿,眼中怒火渐熄,化作深沉的悲凉。
是啊,谢玉是罪人,可景睿何辜?
他被利用,被欺瞒,伤得最深。
“唉……”卓鼎风长叹一声,天泉剑缓缓垂落。
他上前将萧景睿和哭泣的妻子一同揽入怀中。
“好孩子,起来吧。不是你的错。”他拍拍萧景睿的肩,声音沙哑,“我们回家。”
一场血腥仇杀以悲情和解告终。
席间莅阳长公主望着决绝的儿子和瘫倒的丈夫,泪流满面。
身为母亲,她心疼儿子;身为妻子,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阿静观一切,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她未阻止这场“家庭伦理剧”,因她知道唯有撕开伪装,才能彻底和解。
她要的不仅是惩罚罪人,更是解脱无辜者。
她踱步至莅阳长公主面前,众人目光随之聚集。
“长公主殿下。”阿满声音平静,“你是个聪明人,该知接下来如何做。”
她将一块温润玉佩放在对方面前。
“拿着它,去见你那位皇兄。告诉他:谢玉罪证确凿,百死莫赎。是让他体面地清理门户,还是我帮他清理。”
阿满唇角勾起冰冷弧度,那笑让懂得深意的官员不寒而栗。
“让他选。”她微微俯身,轻声道,“为你和你的孩子,我建议你劝他选第一个。”
“毕竟,若我出手,怕就不止清理一个宁国侯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