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我一不小心,手重了点,清理的就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宁国侯府了。
阿满的话音落下,宴会厅里静得能听见烛火摇曳的声音。
莅阳长公主抬起头,那双哭红的眼睛里惊骇尚未褪去,却已多了一丝了然的死寂。
她看着阿满,声音低哑:“你是在威胁陛下?”
“我是在陈述后果。”
阿满的语气平静无波,“选择权在你们手中。是陛下下旨,体面地清理门户,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还是由我动手,届时牵连多广,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她将一枚温润玉佩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信物。如何选择,看你们的诚意。”
莅阳的目光落在玉佩上,那玉光泽柔和,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炭火。
她一生享尽皇家尊荣,此刻却感到那层光环薄如蝉翼,在这个女人面前不堪一击。
她沉默了许久,终于伸出手,指尖微颤地握紧了那块玉。
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我……明白了。”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身力气。
阿满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带着霓凰和言豫津离去。
人群无声地分开一条道路,无人敢与她对视。
阿满一行人离开后,死寂依旧笼罩着谢府宴会厅。
宾客们陆续悄然离场,不敢多言。
卓鼎风冷冷瞥了一眼瘫倒在地的谢玉,带着家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个曾经让他倾心相交的“挚友”,下场已与他无关。
很快,喧嚣散尽,只剩一片狼藉。
萧景睿没有走。
他缓缓站起身,走向那个他叫了二十多年“父亲”的男人。
谢玉瘫在地上,眼神空洞,直到萧景睿的影子落在他身上。
“父亲。”萧景睿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谢玉抬起头,对上儿子平静无波的眼睛。
那目光像一面镜子,照出他所有的狼狈,让他心头发慌。
“你……你还想说什么?”
萧景睿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问:“这二十多年来,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真心拿我当过你的儿子?”
问题很轻,落在谢玉耳中却重若千钧。
他张了张嘴,想编造一个安抚的谎言。
可看着萧景睿那双早已洞悉一切的眼睛,他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萧景睿点了点头,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悲悯的笑意。
“我明白了。”
他没有再看谢玉,转身朝外走去。
背影萧索,步伐却异常坚定。
从这一刻起,他萧景睿的家,只剩天泉山庄。
谢玉望着儿子决绝的背影,眼中最后一点光熄灭了。
他忽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笑声在空荡的大厅里回荡,充满了绝望的自嘲。
莅阳长公主闭上眼,一滴泪滑落。
再睁开时,脸上已恢复了属于长公主的冷硬。
她整理好衣襟,挺直脊背,迈步向外走去。
她必须进宫,为这场闹剧亲手画上句号。
武英殿内,空气凝重。
自称“林殊”的少年留下那句“猎杀游戏”的宣言后,大殿便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