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大臣们僵立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被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心。
龙椅上的梁帝,脸色是一种混杂着震怒与惊惧的苍白。
他死死盯着下方那神情自若的少年,那双惯于掌控一切的帝王之眸,此刻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惊涛。
“你……你究竟是谁?”梁帝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少年抬眼,目光平静却锐利:“陛下心中已有答案,何必再问。”
“放肆!”
誉王萧景桓猛地踏前一步,厉声道,“父皇,此等来历不明、妖言惑众之徒,定是北燕奸细!应立即格杀,以正国法!”
太子萧景宣立刻附和:“儿臣愿亲率卫率,将此獠斩于殿前!”
“奸细?国法?”
靖王萧景琰冷笑一声,横跨一步,挡在林殊身前。他的目光扫过太子和誉王,寒意凛然,“在七万赤焰冤魂面前,你们也配提这两个字?”
太子和誉王被他气势所慑,竟下意识后退半步。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连滚爬进殿内,声音尖利:“陛下!莅阳长公主殿下……持信物求见!”
“宣!”梁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一身素衣、面容憔悴的莅阳长公主缓缓走入。
她无视所有目光,径直走到殿中,跪倒在地,双手高举起宁国侯府的令牌。
“臣妹莅阳,代罪夫宁国侯谢玉,上奏请罪。”
满朝哗然!
太子冲上前,抓住她的肩膀:“皇姑!你疯了不成!谢玉是东宫岳丈,你怎能……”
莅阳长公主抬手,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太子脸上。
“景宣!”她眼中含泪,声音却冰冷,“你身为储君,时至今日还要包庇罪人吗?你太让人失望了!”
太子捂着脸,愕然无语。
梁帝深吸一口气,强作威严:“莅阳,谢玉所犯何罪?”
莅阳抬起眼,第一次正视龙椅上的兄长。那眼神里,再无往日敬畏,只剩一片凉薄。
“他的罪,臣妹说不清。”她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还是让天下人自己看吧。”
她展开罪己书,声音清晰而冷静,回荡在死寂的大殿:
“罪臣谢玉,首罪:构陷忠良,欺君罔上。十三年前勾结夏江,伪造祁王手谕,诬陷皇长子与林帅谋逆。”
“次罪:屠戮同袍,手足相残。梅岭一役,暗调兵马,对七万赤焰军痛下杀手。”
“三罪:禽兽不如,杀子灭口……”
每念出一条罪状,梁帝的脸色便灰败一分。这哪里是在审谢玉,分明是在鞭笞他这位帝王的颜面。
他想喝止,却发不出声音。
因为殿外远处,已隐隐传来排山倒海的民众怒吼声。
那是被压抑了十三年的民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武英殿外,民众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殿内,莅阳长公主清冷的声音终于停下。
她将宁国侯府的令牌放在金砖上,垂首不语。
满殿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偷偷转向那个少年。
太子瘫软在地,面如死灰。